農曆七月十二，玄兔将圓，冷冷的月光也壓不下燥意。

說來奇怪，在薊京繁華時尚的商圈背後藏着一片老破小，不過一路之隔，卻橫亘天塹。一邊是霓虹閃爍，繁華如夢的都市中心；一邊是雜亂無章，污濁混亂的破舊小巷。

“吱——”刺耳的一聲刹車，一輛出租車停在街對面。

西裝革履的男人跌跌撞撞地從車中摸出來，醉眼朦胧，滿身酒氣，臉上是掩飾不住的疲憊。

本身就是處暑，就算是盛夏的尾巴也是熱氣翻滾。甫一走下開着空調的車，男人就覺得熱風撲面而來，空氣中充斥着雜亂的味道，來往人群亦是嘈雜不休。他晃晃悠悠，一步步往前挪，腳步飄虛，好似走在泥漿沼澤上面。

巷口被壓壞的水泥地面不知何時積攢了一汪散發着惡臭的泔水，垃圾桶翻倒在地，裡面的垃圾撒了一地，因為天氣炎熱，這會兒也在散發着令人作嘔的氣味。到此他感到胃中一陣翻江倒海，猛地彎下腰去大口嘔吐起來，良久才平靜下來順着牆壁坐在一邊。

吐過以後，混沌的大腦清明不少，他摸出手機按亮，已經過了零點。

媽的，銷售可真不是人幹的活，明天還得上這破班，不然那S B老闆又要扣全勤。他這樣想着，掙紮着起身向前走去。

小巷交錯相橫，跟蜘蛛網一樣，兩側的建築物很高，連一絲月光都投不進來。路口僅有的幾盞路燈還壞了一半，照不到巷道的裡頭。男人走進巷道，很快就消失在盡頭。

巷中昏黑，他借着手機的燈光蹒跚而行。

咚，咚。

格叽格叽。

走着走着，巷子深處突然傳來奇怪的聲音，好像是人沉悶的腳步聲，又好像是窸窣的吞咽聲。

聲音很輕，若非這巷子裡極其安靜，怕是就忽略過去了。

男人停下腳步，想到最近新聞上報道的幾出殺人案，有些躊躇。猶豫片刻，考慮到這是回家最近的路，最終還是選擇壯着膽子繼續走。

越往裡走，聲音就越清晰，是從巷子中間的一處凹陷傳來，那裡本來是垃圾場中轉站的後牆，後來院牆塌了一角沒有修葺就與巷道相連。

男人還是耐不住好奇走到塌角的院牆邊扒着往裡看去。

垃圾的味道臭烘烘的并不好聞，有溢出來的垃圾落在腳下，他一不留神踩破一個充氣塑料袋子，發出砰的一聲。

垃圾站裡的細微聲音霎時安靜下來。

借着手機屏幕昏暗的燈光，他看到垃圾站裡面有個細瘦的人影在機器前緩緩起身。

“誰？誰在那裡？”他努力睜大眼睛去看裡面的人影。

那個細瘦的人影同樣步履蹒跚地朝他走來。一步，兩步……人影終于走到了手機光的照射範圍。

一時間，他的腦子一空，直愣愣地盯着眼前，因為恐懼發不出一絲聲音。

他像瘋了一般，連滾帶爬地向後退去，可細瘦人影比他速度更快，一下子就竄到他眼前，像聞到鮮血的鬣狗，興奮地撲過去。

“呃……”被咬住的喉嚨發出嘶啞的氣音。他拼命掙紮，卻被怪物死死咬住，吞咽聲回響在空曠的小巷。

終于他不再動彈，手腕脫力地垂下，手機摔落在地，亮光照到怪物的臉，是一張沒有臉皮，猙獰恐怖的臉……

——

聞人笙這一覺沒人再喊他，一下睡到第二天上午十點。剛一睜眼就看見不知道是白晶晶還是白瑩瑩蹲在沙發前幽幽的盯着他。

聞人笙睡足了脾氣特别好地沖她打了個招呼，“早啊。”

“老大，你是不是又沒認出我，我是白瑩瑩，”她說着又指指坐在門口的女孩，“晶晶在整理她的小腿。還有他是不是長大了。”白瑩瑩說完低頭盯着聞人笙懷裡的阿玉。

聞人笙順着她的目光往下看，沒看出小崽子有多大變化。察覺到聞人笙看自己，阿玉對着他露出一個軟乎乎的笑。

聞人笙手癢地捏了把他的小臉蛋，嗤笑一聲，“小傻子，這麼好騙，一顆糖就能讓你賣乖讨巧。”阿玉依舊傻乎乎地笑着。

白瑩瑩見狀也忍不住偷偷摸兩把小阿玉，心想，他是真的好看，蒼白的臉色和紅的不正常的嘴唇也擋不住的美貌。

就在這時，沙發另一頭的手機催命似的叫起來。

聞人笙把懷裡的小阿玉塞到沙發上，讓白瑩瑩陪着他，這才摁開手機。

看到那串熟悉的号碼，聞人笙就條件反射地開始頭疼。他捂捂腦袋，哀嚎一聲接了電話，“怎麼了？”

姚瑜叽叽喳喳的聲音從對面傳來，“又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