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鷗的視線逡巡，試圖捕捉姐姐可能留下的氣息與信息。

阿燕明白安鷗開始動真格了，試圖說話，卻空餘嘴巴的開合。

烏滿已顧不上魂靈阿燕，無視她的雙手比劃，專注“喚醒”黃安燕。

烏滿在黃安燕耳邊支招，比如說自己的本體是靈器，自己能幫助安鷗成長，會送離開的阿燕去新的世界等等。

卻統統被黃安燕屏蔽。一言不發。

烏滿的綠光也開始明明滅滅，與主人一損俱損的她隻能策劃從天神那祈求施舍點靈力，好開啟下一次世界躍遷。

直到被纏繞得幾乎無法呼吸，視線已經發黑時，黃安燕才緩緩吐出兩個字，“妹妹。”

黃刃嘉等人面露不忍，安鷗口中的“借口”在她們看來是如此殘忍，男族人也就罷了，親姐怎能如此對待？

但當空氣緩緩波動，一個魂體顯現在黃安燕周圍時，所有人都明白，安鷗不是在找借口，是真的世上有“鬼”。

黃刃嘉莫名認定，今日這一出，就是與阿燕的魂靈有關吧。

内心情感交雜，她的手握緊了木質扶手。

如果黃安燕的魂靈能顯現，她也如阿燕一般稀薄，正是快死了，阿燕也随着強烈靈願而顯現。

規則使在上空俯視着。

模糊含混的話終于從阿燕的口中吐露，“小鷗，開心點。”

安鷗欣喜的神色很快被慌張覆蓋，與身體同高度的阿燕慢慢蜷縮，安鷗反應極快，立刻讓黃安燕，也就是阿燕的身體降至平地。

阿燕也就慢慢躺在了地上。

“我早已死，落入湖中，淹死……”

安鷗刻意挺直的脊背在跪下時變得無比彎曲。

“啊，姐，啊……”

靠近幾近透明的魂靈，又不敢觸碰。

“謝謝小燕姐幫，我，我，會去，新，世，界……”

魂靈徹底消散。

烏滿的綠光重現光輝，感謝規則使介入，讓阿燕分擔了部分黃安燕的痛苦，不至于直接脫離世界。

被松綁的黃安燕一直聽着姐妹倆的話，眨眨眼，一滴淚滑落。

可以深呼吸的感覺讓她舒心，落淚後黃安燕很快調整好狀态坐了起來。

向來不解死人去處的族人們今日也算是大開眼界，但她們誤解了，阿燕會去被許諾的世界，其她人并不一定。

族人們圍着安鷗和黃安燕，她們明白，事情可以告一段落了。

現在，該是如何告知外界，合理揭過此事件的時候了。

氲冥早已在阿燕魂靈顯現時重回無形狀态，她感觸到鳳鳥的出現後便隐身了。

安鷗又恢複了冷硬的表情，比以往更加冷酷。

“我先走了，就說是我幹的，我也會如此說。”

“等下。”

黃刃嘉喊住了她，“阿鷗，接下來的日子都是你的，别放棄自己。”

安鷗看着黃刃嘉的眼睛，“姨媽，你想做的就去做。路已經平了。”

黃刃嘉搖頭，繼續叮囑，“現在不能殺你小弟，你的清白重要。”

安鷗慊惡地皺眉，執意往前走。

黃安燕已被烏滿告知，門外有鳳鳥征兆。

腦中飛速形成一個理由，出聲道：“今日男族人口出惡言，不少人動手搏鬥，傷及你與我後，你為自保進行反擊。”

“此時空中出現異兆，守護靈出現，對鳳府有異心者皆死。廳内男族人由于參與關于女性繼承人的罵戰，全軍覆沒。”

“你，當不當族長？”

黃刃嘉看向安鷗。

“不當。”安鷗回答黃安燕，眼睛看了一秒黃刃嘉。

黃安燕說話時，安鷗一直盯着，熟悉的臉龐說話氣息卻如此不同，她的姐姐徹底回不來了。

安鷗接續黃安燕的話語，話中是與其她人的保持界限。

“為感謝守護靈的庇護，我不再姓黃，改為祖姓，鳳。”

“由于造成了衆多男族人的間接死亡，不再參與族内事務，将一直在外曆練。”

黃安燕的手一捏一放，在安鷗的話聲中，一具具屍體被清理回收。

安鷗的瞳孔極速擴張，她的所學中并沒有接觸過瞬間消滅的能力，即使是最頂尖的火系，瞬間焚燒後也會留下灰燼。

腦中響起姐姐特意提起的感謝，是提醒自己不可再傷害她，也不能再傷害這個異物嗎？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看着随着黃安燕的動作而一處處整潔的地面與半空。

“黃安燕”，實力深不可測。

黃安燕接下來的補充無人敢質疑，“鳳府新任族長就由她來當吧。另外，發生此變故的我需要靜養療傷，對外要宣稱被男族人忮忌所害。”

黃安燕的手指向黃刃嘉。于是，新族長誕生，鳳府百年間第一位女族長。

“如果你們發現我不在院内，也不能聲張。同時，我不是安鷗姐姐的事情不允許被傳播。”

黃刃嘉已進入族長狀态，不用黃安燕多說，立刻率衆女向黃安燕保證會保守今日秘密。

廳内女人們已經抛開了最初的恐懼，又有黃安燕清掃殘局，現下心中甚至有絲暢意。

活着就是聯盟，族内的領導聯盟已出具雛形。

安鷗不再急着找尋未參會的黃貴韶，細細吸收廳内殘餘靈力後，與衆女收拾整齊才解開門鎖。

仆人與男虜看着廳内，幹淨整潔的大廳空空蕩蕩，她們等待的主家百人隻餘幾。

黃刃嘉話語嚴厲地表明，“守護神發怒，男族人盡數被吞滅，如今我被投票為族長。飯後将召開全族會議。”

女人們皆一臉嚴肅，或許此刻誰落下一滴淚來更有說服力，但無人可泣。

老男人手下的男虜尖叫着打破了門外衆人嚴肅又感覺荒誕的場景。

他看見了血，看見了她人未發現的血，在安鷗的衣擺。

“她殺了人！！”男虜有種沖動，此刻不能遮掩，不能讓血迹被清理掩過，不知哪裡來的勇氣，他尖叫告知衆人。

男人統治他他能接受，女人不可以，這是男虜樸素的想法。

安鷗釋然一笑，收攏的藤蔓開始蔓延，延伸的邊角要展示到每個人的眼前。

血迹在尖刺上由凝固倒轉為鮮活，滴落在地上，滴落到在場男性的身上。

毛骨悚然的男性感情傳達到氲冥的身體中，吸食得很暢快。

從沒有哪個時刻，有今日如此暢快，氲冥已決定深度捆綁安鷗，她是天才。

被埋沒後扭曲得極度貼切她氲冥的天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