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頭靜默了許久,程炀和第五朔再次往外看去,眼睛又大了一圈。
第五朔轉過頭來,滿臉都是不可思議,用口型對柳恒清說道:洛甯毓,哭了。
柳恒清微微一愣,心底五味雜陳,想了想,還是招手把他們兩人叫了回來。
洛甯毓哽咽的聲音在外頭響起,無外乎是希望溫戎再給他一次機會,但溫戎已經下定了決心,他又溫聲勸慰了許久,才把洛甯毓哄走。
三人在屋裡如坐針氈,一聽洛甯毓走了才覺得松了口氣。
“這也太尴尬了,日後看見洛師兄都别扭。”第五朔低聲道。
“他又不知道你們在,你們就當沒聽見,”柳恒清随口說道。比起洛甯毓,他現在更想知道溫戎怎樣了,“扶我一下,我想起來。”
“啊?不行不行,芳翳長老說你起碼得躺七日呢,今天才第三日。”程炀趕緊按住柳恒清蠢蠢欲動的手。
“沒事的,我有分寸。”柳恒清堅持道。
“你想見溫師兄,我去叫他就是了,你别亂動,”程炀急道,馬上撒開腿往外跑,才剛到門口就又頓住了,“師兄,你來啦。”
溫戎拿了換藥的東西過來,神情看着有些疲倦,但還是對他們笑了笑,道:“我聽見你要見我,過來看看。怎麼了?那裡不舒服嗎?”
“沒。”柳恒清老老實實躺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溫戎。
“你們倆過去幫我把蓮子剝一下吧。”溫戎說道。
就算沒有溫戎的吩咐,程炀和第五朔每次也都會很有眼力見地跑開,這次也是二話不說就走了。
他們走後,溫戎沉默地幫柳恒清換藥,他動作很輕,生怕弄疼柳恒清,但柳恒清還是覺得難過。
溫戎始終垂着眼眸,長睫在眼下掃了一片陰影,遮住了眼底的哀愁。他瘦了些,不多,但柳恒清看得出來,他修長的手骨節分明,手腕細得骨頭都凸出了。
柳恒清忽然握住了溫戎的手腕,但他不敢用力,生怕一個用力他就會像樹枝一樣斷掉。
“師兄,你很難過嗎?”柳恒清問道,眼底的心疼藏也藏不住。
溫戎聞言,低下了頭,淡淡一笑,道:“你們都聽到了?真是有些難為情呢。”
“師兄,你在我面前不用強顔歡笑的。如果難受就說出來,或者哭一哭也行,我不會告訴别人的。”柳恒清拇指輕撫着溫戎的手背。
“我……我隻是覺得,我确實對他不夠好,總讓他誤會,我也有錯。”溫戎沉聲道。
“沒有的,師兄,你們隻是合不來而已,沒有對錯之分,”柳恒清稍稍加重了手中裡力道,将溫戎的手腕握得更緊了些,“你很善良,你是個好人。你對誰都那麼好,對任何人都一視同仁,喜歡你的人,會因為你的博愛而喜歡你,不會因此吃醋的。這是你的有點,你不必反省自己。”
溫戎聞言,微微一怔,看着柳恒清認真的神情,許久沒有開口。因為洛甯毓的醋意,溫戎過去也以為愛應該全心全意為一個人付出,可他做不到,所以一直覺得有愧于洛甯毓,但柳恒清這番話卻讓他有了如夢初醒的感覺。
他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回應,隻是輕輕抽出了手,道:“謝謝你。”
“是我該謝謝師兄,你讓我知道,這世間竟真的有這樣不計得失、無私待人的人。”柳恒清鄭重道。這番話他上一世也對溫戎說過,這是他喜歡的溫戎的原因。過去他隻知道這世間充滿了莫名的惡意,從沒想過竟也有無需任何理由與回報的善意。
愛人之人值得被世人所愛。
在柳恒清眼裡,溫戎值得世間的一切美好。他願意永遠守護着溫戎,看着溫戎也被善意包圍,即使剩下的惡意都會對準他自己也沒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