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多暮見完這一幕,不可置信地看向了陸籬,感覺自己滿腦子都是費解。
陸籬搞的這陣法,他是真沒看懂。
不過沒關系,帶頭的神棍很快給出了解釋:
“先前我給老夫人的符紙,是一張辟邪符,常人服下沒有任何問題,而邪祟附體者服之必有反應!你這妖孽在别人軀體之中盤踞日久,使得身主久病不愈,今日我便将你除去以為民除害!”
說着他一邊跳來跳去,一邊擡手敲擊手中的銅铎,聲聲震得多暮幾乎耳聾。
“老夫人!”多暮急得伏跪在地,抓住陸籬的衣角央求道,“老夫人三思!大人他不是妖孽!”
然而陸籬俯身拍了拍多暮的手,寬慰他道:“待驅走了妖孽,清見的病就可以大好了。”
多暮蓦然想到,眼前這個女人怕不是已經瘋癫了。
這時候神棍跳夠了,忽而朝着昏迷中的清見舉起了利劍,目光中閃過一絲兇光,他悄悄壓下劍柄,一瞬之間朝着清見胸口刺了過去。
“混賬,住手!”
須葉伸手掀開衆人,徑直到了清見身前将他護住,那神棍再度擡起利劍,卻被她身後的張佩中、裴隐之等人按倒在地。
神棍的徒衆們很快圍了上來,要拿他們是問。他們身後,茂王的幾個謀士、說客一并帶了人來,反将神棍給拿了下來。
“快把清見帶走!”隐之急聲道。
苑歸今立刻背起地上的清見,疾步往卧室之中去了。
“不許動他!”陸籬見歸今頭也不回地背着清見遠去,急急追了上來,“你們不許動他,把我兒給我帶回來!”
她額上青脈兀出,伸手一指,喚人上前去搶人。可左右侍從念及須葉在此,皆不敢有任何動作,隻把腦袋埋得一低再低,不敢與陸籬對視。
“行了,到此為止吧。”須葉直視陸籬,冷冷說道。
陸籬以為自己聽錯了:“什麼?”
“你和他的母子情分,便到此為止吧。”須葉一字一頓,清楚向她下了逐客令,“從今以後,你不許再踏進這裡,若再讓我見到你,就不要怪我不顧清見的顔面趕你出門。”
說罷她走到神棍面前,一身寒意,似乎要将眼前之人撕成碎片。
神棍瑟瑟發抖。
“蘇夫人不必髒了手,且把此人交與在下即是。”一個中年男子走到須葉身側,緩緩道,“在下與你保證,必當讓他悔不當初。”
此人名叫朱燕君,是廷尉府的得力幹将,亦是茂王的謀士之一。上次結玉令一案,便是他與清見裡應外合,把盜玉一事生拉硬拽到應有天師頭上的。
此人頗為陰損,想來不會叫這幫神棍好過。
“……如此多謝。”
須葉亦不想再與他們糾纏,隻想即刻快步往清見身邊去。
他如何了?他原就在病中,今日又受了這番折騰,是否能撐得住?
她方一去,便見躺在榻上的清見已然轉醒,隻是身子微顫,大抵已到普通人可堪承受的極限。
“二少方才說找藥。”歸今擡首,“須葉,你可知他的藥放在哪裡?”
清見此刻呼吸衰微、話音含糊,微黯的目光指向了卧房一隅。那兒是他之前放置丹參丸的地方,大抵藥還在那裡。
須葉連忙過去尋找,然即便是翻了個底朝天,也沒有見到藥的影子。
沒有。
沒有。
一顆都沒有。
這時候,守在一旁的小簾弱聲與他們道:“夫人,大人的藥,皆被老夫人給扔了。”
聽罷這話,須葉幾乎是轉眼間,便到庭院之中攔住還未離開的陸籬,沖她道:“說,你把他的藥扔哪了?!”
然而陸籬恍然一笑,竟似瘋癫般念叨道:“待驅走了妖孽,清見的病就會好起來的,你又何必如此兇惡?”
須葉已氣得渾身發抖,若是她這時候手裡有一把刀,恐怕已經讓所有參與者血濺三尺了。
“你不要以為如此就可以逃避你當年的過錯。什麼妖孽,什麼附身,你心裡分明清楚得很,清見幼年患病,都是因為你們失察延誤所緻!”
須葉說罷覺得浪費精神,最終還是松開了她,“把藥給我!”
“夫人!”這時候,弱衿持一小瓷瓶急急過了來,“我在畫堂中尋到了備用的——”
想起來了。
她也是被氣昏了頭,才忘記了這事——清見前幾日在畫堂抄書,一抄便是幾個時辰,故而她交代了弱衿在畫堂給他放些藥。由于這藥過于特殊,放置的地方隻有清見和弱衿曉得,陸籬不可能找得到。
須葉拿了藥即刻往卧房而去。
就這麼幾步的時間,她卻好似沖破了時空,回到前世的某一刻,與那時的自己打了個照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