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宵的茂王府,可謂是群賢畢至。
廷尉章襙惜、禦史中丞羊彌期、太傅百裡竟生,梁王、茂王,及代表丞相的竹送等人皆在,俄而,又傳了一堆不明人士進來。
梁王氣宇軒昂、目若珠玉,在左側正襟危坐,茂王則淡定地歪在右側席上品茶,看起來并不着急。
一個小生捧着書卷,開始念起不曉夫人的幾十條罪狀,包括“刺探朝政機密”、“設局陷害朝廷命官”和“策動暗殺”等,其中真假摻半,有的連須葉都沒聽說過。
“二位殿下,各位大人,證人已齊了。”等小生念完了,蕭廷捧袂上前道,“這第一個,是繡花台的老闆伶娘。”
伶娘與須葉擦肩而過時,頭擡得極高,并不看她,走向二位王爺後方才笑眯眯地行了個禮。見她已來,蕭廷問:“我問你,蘇清見和孟須葉是什麼關系?”
“此二人本是夫婦,隻不過據聞已然和離許久。”
蕭廷又問:“他二人和離後,可有過聯系?”
“孟氏來我們繡花台,蘇大人曾去看過她一次。從樓象回來後,蘇大人日日都來繡花台見她,不過那時孟氏并不在繡花台,他就租下了她曾住過的屋子,每日午時之後,必到那兒午睡。”伶娘道。
原來他那些日子竟是去繡花台午睡了。須葉一怔,這事她還是頭一次聽聞。
她不由看向清見,他的目光始終柔和,即便是自己曆遍了無情肮髒之事,在面對她的時候也總是缱绻而深情的模樣,似乎從來沒有變過。
“蕭大人對蘇某的私生活有什麼不滿麼?”清見道。
蕭廷沒有理會他,再度發問:“伶娘,你可認識他?”他指向一旁的沈玉舍。
“妾身認識。”
蕭廷聽罷滿意地一笑,對沈玉舍道:“沈大人,接下來由你自己說吧。”
“二位殿下,諸位大人,那日我在繡花台,偶然聽到有人自稱不曉夫人,想着順藤摸瓜找出這人,便自作主張請伶娘牽線,帶我到她面前。”沈玉舍道,“哪知見到她才發現,原來她就是孟氏。”
“孟氏花言巧語向我索賄,要我以身上的玉佩作為定金。聽聞這是不曉夫人的習慣,我為了查出她的身份,便将玉佩給了她。”
沈玉舍說着,從袖中拿出了歸今的辯辭,“随後,她自請幫我拿到新政辯辭,助我們在辯議上順風順水,赢下一局。為證明此事,我所寫的辯辭字句針對,果然赢了辯議。”
歸今的辯辭被當作證據呈給了茂王。
茂王沒有去接,仍隻是飲茶,在其他人傳看辯辭時,蕭廷接着傳了阿叙上殿。“孟須葉,這個人你還記得吧?你可是讓他替你做了不少事。”
一别多日,阿叙已然瘦骨嶙峋,狹長的雙目亦變得恍惚無神。
當日須葉為了試出奸細,給了他假地址,伶娘轉頭将消息賣給了那個奸細,使得阿叙被梁王黨擒住。
想來他這些天沒少受折磨。
“阿叙,你擡起頭來罷。”梁王坐在高處,沉聲道,“來認一認這女子到底是不是不曉夫人。”
聽完這話,阿叙終于擡起了頭,閃爍的目光在須葉身上遊走。
“回殿下,是……是她。”
衆人喁喁,茂王亦皺着眉頭擱下了茶盞。
“二位殿下,如今人證、物證俱在,孟氏無可抵賴。隻是我懷疑她背後另有人主使,因為不曉的案子所涉及的朝臣,大多是蘇清見的政敵。”蕭廷上前一步,煞有介事地問,“他們夫妻二人藕斷絲連,彼此掩護,竟在天子腳下作惡,不知該當何罪?”
竹送看向清見:“蘇大人,你可有什麼話要說麼?”
在連澈大鬧繡花台時,清見便想過會有這麼一日。隻是,他早已決定與須葉站在同一邊。
“是蘇某聽錯了?”清見煞是不解,艱難思索道,“沈大人的意思是,我讓須葉偷盜自家辯辭,交給你,隻是為了讓你們赢?”
沈玉舍一時語噎,蕭廷即刻道:“你是怕苑歸今搶走你的風頭,難道不是嗎?”
“勞煩你先将歸今找來。”清見說得有些疲累,連聲嗆咳了一會兒,“我們一件一件說。”
茂王看了身邊的阿栎一眼,後者靈性地朝苑府去了。
此時,一個身着杏色羅裙的女子款款過來,擡起雪白的手臂為兩個王爺斟了茶,她朱唇輕挑,斟過了茶便退了下去,沒有引起太多人注意。
除了阿叙。
阿叙看見她的那一刻,眸子猛地一縮,像是被人扼住了喉管般,呼吸驟然急促,面色轉瞬開始發白。
她是九九。
阿叙完全沒有想到,她會出現在茂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