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身在局中,還不得不吞咽仇恨,繼續扶持茂王上位。
他心中有愧,他實在活該。
現在想想,須葉換了他的藥都算是便宜他了。
此刻須葉瞪向他道:“我什麼時候因為這些恨過你?”
清見:。。。
“好吧,我是恨過你。”須葉低首望回手中的荷葉,“可是那日你在渡江呆了那麼久,真的隻是和祝辰見了一面麼?”
倒也的确不是。
但清見稍看了一眼須葉的發髻,道:“差不多就是這樣。”
水面夕陽沉沉,遠處漁歌不斷,須葉已不太記得阿瑾的原話,往事随着蕩漾的水波而去了。
“清見,為什麼要選茂王?”
這話其實她曾經問過,但被清見三言兩語搪塞過去了。如今知曉了端午逃犯的原委,須葉有些不解。
四下隻有他們二人,清見向她坦白:“梁王不會同意某些新政的政見,且他沒有茂王治下的手段,我們必須通過茂王來施行新政,須葉,這實在是無奈之舉。”
梁王與茂王的手段,的确高下立判。即便是梁王登基也無法兌現新政,他會被梁王黨牽着鼻子走。
須葉閉上雙目,默認了這個選擇。
“但這隻是其一。”清見對她道,“還有一個緣故,我以後再講給你聽。”
“你還賣起關子來了?”須葉苦笑,“若不是因着他誤了我們前世種種,我才懶得問你這話。”
清見打了個哈哈。
此時天色漸晚,岸上已然漸次點燃了燈火,清見提起漁燈挂在船頭,光芒一晃,使他記起了祝辰的話。
“夫人的發簪。”他說。
清見起初并沒有聽懂,祝辰又接了一句,“對不住,蘇大人,都是我一時鬼迷了心竅。我聽他們說,有人撿到了您夫人的玉簪,大抵是賣給橫橋下的小販了。”
流雲玉簪,是須葉的養母留給她的遺物,她無比珍視的東西。端午那日失落在了混亂之中。
清見去了橫橋下,果然見到有小販在賣首飾,但攤上并沒有見到那枚玉簪。
他問過之後,小販道:“剛剛被賣家贖回去了。喏,就是那個男的。”他指向不遠處的玄衣男人。
清見走上前去,叫住了他。
“閣下可是要賣玉簪?”
一身酒氣的玄衣男人轉過身來,滿臉煩躁地說:“是啊,怎麼了?”
“不知閣下開價多少?”清見忙道,“我願意買下它。”
見他确像來買玉簪的,玄衣男人面色和緩了些,道:“我這簪子可有不少人搶着想要,你能出價多少?”
清見掏了掏衣袖,很快想起來自己身無分文,隻好與對方一笑,道:“你開個價,隻要不是太過分,我都能接受。”
“喲,兄弟,買給哪個小騷貨的?”玄衣男人咧開嘴笑了,摟着他的肩醉聲說道,“我偷偷告訴你,這是端午那天,我趁亂從一個女的頭上扒來的,其實根本不值多少錢,哈哈哈哈!”
清見腳步稍停,玄衣男人還在繼續自我誇耀着,轉眼,清見已握拳朝他腹部揮去。
玄衣男人“嗚”的一聲,捂着肚子躺倒在地。清見朝他走去,他想要從地上爬起來,但因腹痛爬了半天沒能起身,清見蹲下身子,從他懷中拿走了玉簪。
“你是誰?!你有種給老子等着!!”玄衣男人呲牙咧嘴道,“老子不會放過你的!!”
這話提醒了清見,他順手将男人的衣褲全扒了下來,扔進了渡江裡。
*
“對了,我的流雲玉簪。”
二人一并躺在清幽的荷葉間,滿天的星辰簇擁着月兒漂在水裡,在孤舟外堆砌了一片光輝,須葉枕着清見的手臂,看向他,“你是從哪替我找回來的?”
“這個麼。”清見笑道,“有個好心人拾到了,我向他讨,他見我是個正經人便還給了我。”
須葉問:“那你可有向他道謝?”
清見颔首,“這是自然。”
他亦望向漫天星辰,還記得自己臨走前對玄衣男人說:“你若是不服盡管來找我,我叫蕭廷,住在城北百裡府。”
但這些他不打算告訴須葉了,當日須葉發覺玉簪失而複得時的欣喜神色,大抵是他數月以來唯一的慰籍,他靜靜看着,想來,那玉簪是她最珍視的東西。
那時他心下發誓,絕不會再讓她的欣喜落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