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本是旬休,一大清早,清見和須葉卻被人嚷嚷醒。
清見披衣見客,隻見是同席的東陽祉,他面色鐵青,上來先向清見磕了個頭。
清見吓了一跳:“東陽大人,你怎麼了?”
相識以來還沒受過他這麼大禮,清見覺得莫名其妙。
“蘇大人,我跟随您到茂王席下以來一直忠心耿耿,我天賦不如别人,便勤學苦練,日日都到甯兮閣觀辯,從無松懈。我一心隻想與諸位同列,還請您再給一次機會,我一定加倍努力……”東陽祉垂淚不已,伏在地上不肯起來。
清見明白了,他一定是得罪了歸今。
清見不由對此感到頭疼,他曾多次與歸今提過不要臨場換人,歸今隻道:“我哪有空聽他那一畚箕廢話。”
果然這次,他依舊還是我行我素。
清見正要寬慰東陽祉,耳邊傳來了展開折扇的聲音。那人力道不小,緊接着便是一聲怒哼:
“東陽祉,你知不知道我和蘇清見是什麼關系,竟敢來這挑撥離間?你這崽種膽子可真肥啊!”
苑歸今收起折扇走到東陽祉身側,道:“也好,我正要來告訴二少這事,不如你自己說吧。”
他說着隻待東陽祉自己交代,但後者正涕泗俱下,并無半分反駁的意思。
“多暮,天熱氣燥,你先請東陽大人去畫堂休息片刻。”
場面實在難以收拾,清見趕緊叫來多暮,他領了命,即刻将東陽祉帶出去了。
見東陽祉已然走遠,清見問歸今:“你到底想怎麼樣?”
“把那隻猴子的席位撤了!有他沒我,有我沒他!”歸今狂扇着扇子說道,“他屢次壞事要你我補救,我原隻是想給他個教訓,停他一次參辯,沒想到他竟然來你這裡挑撥是非,實在可惡!”
“不行。”清見斷然拒絕。
“為什麼不行?”歸今惱道,“你覺得他一個次席比我這個首席還重要?你到底想不想赢?”
歸今一身傲骨,好話歹話他聽不進去,清見也有些上火:“你私自撤席,故意拆我的台,我憑什麼由着你胡來?”
“我胡來還是你胡來?”歸今怒道,“那猴子辯術極差,辯辭也不會背,全然沒有思路,反應又慢。我在時害我,你在時害你,留着他有什麼用?”
“你定要換人,能保證立即找到比他更合适的?”見他驟然發火,清見也動起怒來,“如果找了别人,闖下更大的禍你怎麼圓?”
歸今冷笑:“你的意思是就因為他辯術稀爛,我還得讓他三分咯?”
清見還未說話,他又道:“算了,我何必與你多說。現下我在首席,參辯人選由不得你來定。”
他說着往竹席上一坐,如在自己家裡一般自然。
清見一肚子罵人的話讓他這話憋了回去,他覺出幾分奇怪,沉默半晌,來回踱了兩步。
“你又懂了?”清見皺眉問道。
歸今挑起嘴角,報以一笑:“二少,我還不了解你。”
這小子簡直跟他肚子裡的蛔蟲似的,竟看出來了他近日的意圖,并順手幫了他一把。
好似同席參辯時一般默契。
歸今和東陽祉沒有結怨,他隻是故意鬧這麼一出,讓梁王黨、白豆看見他撤走清見的人,笃信清見已成棄子,認定他不會參辯,從而調整戰術。
清見念及畫堂裡那個無辜的人,歎了一聲:“那你需得向東陽祉解釋清楚。”
“這個用不着你操心。”歸今搖着桃花扇說,“我自會處理。”
“苑少,你别把他處理成齊秋就行。”
歸今橫眉:“你又暗罵我?蘇清見,你今後可要當心點,我這個人很容易記仇。”
清見亦挑眉一笑:“你可别記了,我怕你記仇的書冊堆得太高,倒下來把我砸死。”
歸今搖着折扇笑個不停。
“對了。”他摸了摸衣袖,從袖中拿出一個疊放整齊的黃褐色符咒,遞給清見,“昨日酒席後,李若風托我帶給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