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護身符。
清見擡手接了下來。這符咒算是一個無聲的慰藉,如昨夜渡江岸上的燈火般,讓他心下平靜了許多。
他向歸今道了句謝,将符咒小心地裝進了自己的衣袖之中。
*
“夫人,王妃請您赴茶酥宴。”
須葉正在梳妝,文玱的帖子便遞到了她眼前。
這樣的宴會,多由京中高官的夫人參加,不可避免會有私相收受,場面難看。
須葉本不想去,但想到清見前不久推了茂王的召見,她再推掉茂王妃的宴請,他們夫婦倆好像有些過于随心所欲。
于是她換上一身廣袖素羅裙,帶上思齊、弱衿去赴宴了。
文玱的茶酥宴設在橫橋旁的逐波亭,往來的都是京中權貴的妻子,年紀都與須葉相當。但她到時,遠遠的,便見到一個年近半百的女子坐在庭中煮茶,她身邊還跟着一個十歲左右的女孩。
須葉望見這對母女,腳步停滞了下來。
“小老虎!”這時候,思齊嗷的一聲撲向須葉,“娘親,我是你的小老虎!”
不遠處,文玱笑着朝她招手:“須葉,快來。”
須葉看了弱衿一眼,示意她将思齊帶去席中,便側過首朝文玱滴水不漏地一笑,“王妃客氣了,不必親自來迎的。”
“我知道你不喜歡拘束,怕極了你不肯來,但今日你隻消與我在一起。”她抛卻那邊的客人,親自牽着須葉走向亭中,“須葉,來嘗一嘗,這是東門小樓上的春染冬雪。”
須葉坐了下來。
煮茶的夫人朝她略一低首,讓身邊的女兒準備茶粉。
“這位是宋夫人,是裡京煮茶的好手。”文玱坐到須葉身旁,将乳白綴紅櫻的茶碗推與她看,“小樓上有名的春染冬雪,說是宋夫人為女兒冬盡所創。”
她說到這,宋夫人識禮地笑了笑,寵溺的目光落回了女兒身上:“這丫頭出生在冬日,便起了個名叫冬盡。”
“冬盡春來,是個好名字。”文玱笑道。
須葉也淡淡一笑,她望向冬盡,她的面容白皙得如冬日白雪一般,許是因着被誇,有着些許的羞赧。
她手裡正搗着茶,茶煙翻飛,她被嗆得打了個噴嚏,“阿秋——”打了這個噴嚏之後,碗中的茶粉也沾了她一臉,像是塗了滿臉的白面,滑稽非常。
宋夫人見狀一邊道歉,一邊拿出手巾來小心替她擦拭,口中道:“讓王妃和夫人見笑了,這丫頭傻,她不是故意的。”
冬盡聽了這話又羞又氣,擱下碗道:“我才不傻!”
“你就是傻,還不快收拾收拾!”
宋夫人連忙陪笑,但她剛說罷,冬盡便扔下搗槌氣鼓鼓地站起身來,沖出了逐波亭。
逐波亭外江水幽暗,冬盡的舉動吓得衆人皆是一驚,宋夫人趕緊追了出去,遠遠見到,冬盡在不斷抹着眼淚。
江風掠過,偶聽得幾句宋夫人哄女兒的聲音,亭中卻靜得吓人。
“須葉,你識得她們麼?”這時候,文玱提起茶壺,往眼前的杯盞中緩緩倒上了熱水,“或是說,你還記得她麼?”
二人所在的位置,恰恰可以見到那對母女。須葉側目,明知故問:“誰?”
文玱将杯盞遞與了她,“自然是宋夫人。”
沉默。
“須葉,你不要怪我去查了這事。”文玱接着說道,“我自作主張,隻是想要幫你了結一樁往事。”
須葉仍是沉默。
見她不語,文玱隻得将話說開了:“須葉,難道你一點都不想見到自己的娘親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