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茂王、王妃殿下到——”
門口傳令的小生高聲驚破雲霄,随着府門大開,茂王快步走了進來。
“蘇大人歇了這麼久,可好些了?”
他們突然到訪,叫被迫迎客的二人莫名其妙。
文玱妝容素雅,由應惜扶着慢步跟了上來。
他們身後,一行人端了不少賞賜上來,阿栎在旁點數,茂王将袍尾一甩坐到了上賓席,道:“聽王妃說,蘇夫人在沈玉舍一案裡立功不少,加之上次……”
他看向須葉,“上次鞠蘅的事,也是幸得蘇夫人相助,若非王妃提醒,本王都差點忘記了。”
清見已從雍以口中聽說了鞠蘅之事。他被梁王策反,後被須葉設局揪出,又再次被他們策反回來,可謂是精彩。
“王妃說笑了。”須葉道,“沈玉舍本就是蓄意誣告,應是我多謝王爺還我清白才對。”
“你們倆确實是般配,伶牙俐齒,不叫人抓到一絲錯處。”茂王如同閑話家常般與她玩笑,“蘇夫人,阿玱原喜歡女兒得緊,可惜雲俯是個兒子,今日她特意為思齊帶了女兒家的禮物,你可否成全成全她?”
他說着,文玱認可地笑了笑,示意須葉跟随自己去看。
須葉同她來到庭中,隻見阿栎身前堆放着許多绫羅綢緞,二人來時,阿栎端出了一對鑲珍珠杏香流蘇花勝,笑着介紹道:“這是現下最時興的花勝,是宮裡專為思齊所制。”
花勝之下,放着重金百兩。
“還有茶酥會上思齊喜歡的點心,王妃吩咐奴才記着的呢。”阿栎又說,說着,他将點心一齊端了來。
“多謝王妃。”
須葉略一低眉,讓弱衿将之收下了。
“這件事我反複想過,心裡實在過意不去。”透過月色,文玱沉聲道,“但是,你并不知道多年以來,宋夫人都活在對你的愧疚之中,冬盡是你的影子,她隻是把對你的虧欠都彌補在冬盡身上了。”
她腰間的小老虎、項上的長命鎖,仿佛皆是印證。
見須葉不語,文玱繼續道:“春染冬雪是對你的思念,她将茶肆遷到小樓,大抵也是出于愧疚,想着也許有一日你會出現在你們離散的地方。”
“王妃……”
“須葉,别怪我喜歡多管閑事。”文玱打斷了她,“我告訴你這些,不是為了她,而是為了你心裡好過一些。”
文玱的性子,須葉是聽說過的。
她天性良善,容不得他人有半點委屈錯失,也笃信人間自有情意,故而才格外在意這些。
但是她的仁厚之心、赤誠以待,須葉卻不敢接受,怕将來無力償還。
她低眉道:“王妃的好意,須葉都明白,但他們于我隻如陌路之人,實在談不上難過。”
聽完這話,文玱愁眉稍解,靜默片刻,道了句:“那就好。”
檐前灑下六角燈籠的光芒,隔着它,可見茂王仍在與清見談笑,字音隐約,須葉聽見了些關于新政辯議的話。
她甯可去想枯燥乏味的新政,也不願再去想小樓上的那些影子。
于她,還是太沉重了。
*
歸今本就涉險救場,茂王卻不太信任他。
屋内,清見與茂王直言道:“歸今的實力并不在臣之下,辯辭可全由他來做主。”
“可……”
“殿下。”見茂王仍在猶疑,清見又接着說道,“臣與歸今同席多年,默契非常,所思所想時常沒有差别,有他在殿下盡可放心。”
茂王皺眉道:“你就這麼笃定,對面不會是魏澤霖?”
清見淡淡一笑,這亦是他與老頭的一場博弈。
“此前殿下于臣的疏遠,梁王黨皆看在眼裡,梁王認定臣不在席,他會選擇能夠壓制歸今的魏澤霖,但是,百裡竟生絕不會這麼認為,他會覺得……”
“太刻意了。”茂王沉思之後,摩梭着指關節說道,“他不會相信。”
清見颔首,道:“最重要的是,讓梁王開始相信自己的判斷。”
他要煽動梁王的自信,叫他意識到自己隻是老頭的提線木偶,至于對面是誰其實都無所謂,他相信歸今都可應對。
離間二人,勢在必行。
“那蘇大人覺得對面會有誰?”茂王問。
會有誰呢?
清見稍加思索,走到桌案旁,提筆寫下了以老頭為首的幾個名字,這是他從李若風的宴席推斷而來,他們立場鮮明,都在忙着替梁王拉人頭。
茂王接過了名冊,卻通篇都沒找到烏悅的名字。他不由疑惑道:“那個……名叫烏悅的,在哪?”
*
随着雙方辯客上台,烏悅來到清見身邊坐了下來。
自歸今上了首席起,老頭的手便緊緊掐着眼前的書卷不放,此刻見到台下的烏悅,更是快要将辯辭捏碎,氣得眼角直抖。
“你臨場倒戈倒很快。”須葉揶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