須葉正喝着湯,擡眼一看,被押進來的竟是此前裝病照顧清見的虞南珠。
“她偷盜了什麼?”陸減舟皺眉問。
見她隻是盯着清見沉默不語,旁側的雜役朝虞南珠怒喝道:“大人在問你話!”說着便要動手,須葉即刻擱下湯阻止:“她不說便罷了,你來說吧。”
“回蘇夫人,這丫頭趁着府裡忙亂,去書房中偷盜了令牌。”雜役說着,從袖中拿出了那枚令牌,“但沒想到被撞了個正着,人贓并獲,無從抵賴。”
這令牌是供刺史出入城所用,可以無視宵禁,甚至調動駐兵。
她一個還未及笄的孩子,拿它來做什麼?
須葉瞧向清見,他也是莫名其妙,想來對此并不知情。此刻,虞南珠紅腫的雙目也直勾勾地盯着清見,像是在向他求助。
“陸大人,這是個誤會。”
見狀,須葉朝陸減舟道,“方才我突感不适,以為就要臨産,隻得請南珠姑娘幫忙去請大夫。約莫是城中尋不到大夫,南珠姑娘又着急,才做了這事。”
“這麼大的事,你怎麼自己忍着不告訴我?”清見看穿了她的謊話,即刻替她圓謊道,“現下還痛麼?”
“我隻是怕擾了諸位大人的興緻。”須葉搖首,“現下已經不痛了。”
清見即刻向陸減舟拱手道:“陸大人,實在對不住。畢竟是頭一胎,我與夫人都有些緊張,給諸位添麻煩了。”
他們說罷,其他官吏原還想繼續質詢,被陸減舟一言打斷了。
“此事的确輕率不得。”減舟道,“南珠,你即刻帶着我的令牌出城尋個大夫過來吧。”
“……好。”
虞南珠已驚得唇色發白,但還是咽了咽口水,伸手接下了令牌,“多謝陸大人。”
謝完,她便握着令牌出去了。
須葉向陸減舟道賀之後,便也順勢告辭回了别館,等着虞南珠回來。她很想知道,這小丫頭冒死偷盜令牌到底有什麼意圖。
不多時,出城回來的虞南珠便被阿叙帶了過來。
她死死握着令牌,偷偷看了須葉好些次,模樣很是畏懼。
“蘇夫人。”
“虞南珠,我一直有一件事想不明白,你可願替我解惑?”須葉坐在席上,手中梳理着幾張書信,“你若是坦誠告訴我,我向你保證,絕不會再向陸減舟提及今日之事。”
她擡起眸子,問:“蘇夫人想知道什麼?”
“你為什麼要裝病去南錦書院?”
聽罷這話,虞南珠愣了愣,此前須葉并沒有追根究底,她以為此事已然翻篇,沒想到還是被舊事重提了。
虞南珠道:“我是為了照顧蘇大人。”
“當日清見是衆人眼中的疫患,你卻不顧自己的安危舍命相助,總得有個合理的理由。”須葉道。
然而,虞南珠啞口了。她茶色的眸子來回移動之後,告訴須葉:“夫人也許不信,我原是鞠子熙府上的人,受他百般淩虐,直到蘇大人處置了鞠子熙,我方得解脫,為此一直心存感激。”
“是麼?”
“是。”
須葉将手中的書信拿起來,讓她看:“有人自你的住處尋到了幾封家書,信中多次寫道,‘珠兒,家中已無糧可用’。這與你今日偷盜令牌,是不是也有關系呢?”
有書信在此,虞南珠無言可辯。
“蘇夫人,我隻是想多掙些銀子,但對你們二人,從沒有半分惡意。”她說道,“我偷盜令牌,的确是為了出城去探望親人,多謝蘇夫人慈心,肯成全南珠這一回,若是夫人要罰,南珠也心甘情願了。”
得知這些,須葉的眉頭略略舒展了。
她原就喜歡南珠,現下,正好可以借此留下她。
“南珠姑娘,我身邊正缺一個随侍,你可願留在我們身邊?”
聽罷,南珠的眸子中也即刻升起了光輝,她欣喜道:“真的麼?”
“真的。”須葉颔首,“你家中缺多少銀兩,我會替你送去。你在我身邊,若是有人再欺負了你,你也告訴我或是清見,我們替你做主。”
她說着,上前去扶起了南珠,撫去她尚稚弱的肩膀上的灰塵,“我們暫且不需你照顧什麼,你照顧好自己,便可。”
“蘇夫人……為什麼待我這樣好?”
須葉笑了笑,對她道:“你很聰明,也很細心,懂得體察他人所需,或許有一日能幫到我們大忙。”
正說着,清見回來了。
他一路疾步,衣衫飄逸,推開竹簾走向二人:“須葉,你們在說什麼?”
“我們在說,給這孩兒起個什麼名字好。”須葉說笑道,“我有了個好名字,不知道你喜不喜歡。”
“什麼?”
須葉執起筆來,在紙上寫道:籴藥。
“叫這個,可好?”
“蘇籴藥?”清見看得樂了,“好好好,那就這個,不再改了。”
數日之後,蘇籴藥在兌州别館出生了。
她出生後沒多久,皇帝駕崩的消息便從裡京傳了過來。茂王繼位,與前世一樣,立了側妃張佩儀為皇後,文玱為懿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