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話連澈頓了好一會兒,最終說:“其實那一日,我知道蘇清見在銅樂閣,所以才刻意安排了那場戲。”
隻是他沒想到,自己的離間計并沒有起到多大作用。
須葉多少猜到了,“若非這些年我和他的性子都改了不少,倒真有可能掐個你死我活。”
“……”
沉默之後。連澈像是下定決定了一般,“我要走了。”
“王上已下旨要我常駐九木城,非诏不可離城。”連澈走到她身後,“是我向她求來的。我想,邊關雖然荒涼無比,卻是個遠離是非的甯靜之地。”
須葉聽罷看了他一眼,點了點頭。
她回過身,“連澈,你将百姓的安危置于己身之上,已是一位頂天立地的君子,願你能夠得償所願。”
“是麼?”
“是。”
連澈淡然地笑了,“你不覺得諷刺麼?我是個掌握生殺大權的将軍,卻一心向往平靜,蘇清見本該是個平息世事的說客,卻忙着投身于紛争。”
須葉沒有告訴他,其實三年前他們也曾滿心期許着平靜的生活,隻是一度被逼到絕境,無法抽身。她目光微垂,隻道:“人各有命。”
“是了。”連澈說罷,深吸了一口氣,“要我派人護送你回京麼?”
須葉道:“我們打算帶思齊一同回京,王上會派惠阻和王宮護衛相送。”她說着,極為鄭重地望向連澈,“連将軍,若今後有相宜的女子,請你不要辜負緣分。當年之事……是我不好。”
穿堂風一晃而過,搖下不少窗外的花葉。
惠阻當日的話成了須葉的心結,雖此前不肯承認,但對于連澈,她的确心中有愧。若非當年她一時興起的挑逗,也許連澈不會至今仍是孑然一身,還連帶着記恨了清見這麼多年。
然而連澈道:“與你無關。”他說着笑了笑,“我生性如此,你不必多想。”
“那就好。”須葉颔首,“你多保重。”
“嗯。”
二人就此道别。
車馬已候在将軍府門口多時,清見立身馬前,朝護送須葉出門的連澈笑了笑,“聞說連将軍自請長駐邊關,非诏不離城,實在大義。”
“你知道我上陣殺敵,怎樣才能赢麼?”連澈興起一問。
“怎樣?”清見不知。
連澈将手握成拳,挑眉道:“把對面每一個人都當成是你。”
清見:?
他随後勉強一笑:“能幫得上連将軍的忙,是蘇某的福分。”
“行了,快帶上你夫人滾吧。”
兩個孩子在車上玩鬧,清見牽着須葉登上了車,啟程回京。
*
思齊、小藥一路上玩得乏了,到裡京時已經在二人懷中熟睡。清見抱着思齊,須葉抱着小藥,就這麼回了府。
剛進門,景樹便拿出一疊文書交給他:“蘇大人,這是前些時日禦史台送來的,另外,諸大人要您回來後去禦史台一趟。”
這些公文,正是丹參案重審的卷宗。清見翻了翻,問:“我讓你留心的事,如何了?”
景樹是探子出身,清見臨行前特意交代他多留心京中富紳的情況,他聽罷颔首一笑,像是猜到了清見心中所想。
“大人離京後不久,我按您的吩咐去找了容大人。不久,便有罪臣親眷群起向本州刺史喊冤,後來呼聲愈來愈大,陛下不得不連夜找禦史大夫商議,丹參案被迫重審。”
景樹一邊随他們走,一邊說道,“許多罪臣被押回京城重審,由此查出當年幾家富紳故意收買丹參、炒高藥價一事,他們的名字都登記在大人手裡的簡冊中。”
清見恰恰看到此處,諸立軒甚是厲害,這些名字都能與鞠蘅扯上幹系。
“這些富紳受審之後,無一例外皆道出了從鞠蘅口中聽聞丹參即将提價的消息,因此,鞠蘅也被下獄。”
“可有說會如何處置?”
景樹道:“幾個富紳已被抄家,鞠蘅……擇日問斬。”
聽到此處,須葉讓人去将文玱的錦盒尋了出來,她面色清冷,“阿叙已經不在,我們是時候與九九平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