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雍以說罷要走,清見喚住了他。
“你就不怕這是諸立軒做戲給你們看的?”
張雍以雖背對着他,卻明顯是笑了一下,笑得肩膀微動,仿佛答案不言而喻。
看來諸立軒的确如清見所願挖到了不少東西,以至于連張黨都迫不及待要拉他到自己陣營。
笑罷,張雍以對清見道:“皇後娘娘想知道,一個太子太傅可否買到你的忠心?”
太子太傅,太子之師,吏祿僅次于九卿之首的奉常,這條件着實有些誘人。
“萬一我真與曾湮有過勾結,做了太子太傅,豈不是有損太子和皇後娘娘的清譽?”清見略作思慮,“且一旦有了把柄在他手裡,我便如同牽線木偶一般,恐怕會令皇後娘娘失望。”
他已經将話說到這個份上,張雍以回過身來,直視着他的雙目。
“我相信你不會。”
不會什麼?不會讓皇後失望,還是不會與曾湮有勾結?說真的,連清見自己都不信。
張雍以接着說道:“其實以蘇大人的智識和政績,早該居高位,如今在禦史台做一個小小禦史,隻是浪費時辰而已。”說完,他便轉過身去,頭也不回地走了。
須葉目送他離開了甯兮閣,又望回清見,隻見他正低眉若有所思。
她素知清見心軟,尤其對于張黨,因着張佩中的緣故和昔日的情誼不肯下狠手,不知此時此刻又在考慮什麼。
見一旁的歸今走向了清見,須葉與十公主說笑道:“上回公主不是說了,不讓歸今再來麼?”
“之前不讓他來,是因為他同我打賭輸了。”十公主道,“所以罰他幾次辯議略施懲戒。”
原來如此。
不遠處的歸今噴嚏了一聲,抄着手坐到了桌案上,打量起清見來。“二少,你不會有什麼把柄讓張雍以給拿住了吧?我聽到他說什麼勾結,什麼罪證的……”
“當然不是,苑少放心吧。”清見笑道,“我的罪證隐藏極深,他一時還挖不到。”
歸今并不滿意這個答複,繼續逼問:“那他到底說了什麼?”
“不關你的事。”
“怎麼就不關我事了?”歸今對此很是介意,即刻翻臉道,“剛剛在辯議中你也對他們多番放水,以為我沒聽出來?你可以忘記當初被他下毒,差點死在兌州的事,但最好别忘了是誰把你從南錦書院撈出來的,你還欠老子一條命!你若是連這也不說句實話,那咱們還是趁早分道揚镳算了!”
他聲音漸高,十公主隻得頓下了腳步,回首問:“怎麼了?”
“我惹着苑歸今了。”清見無奈道,“他要同我割席絕交。”
歸今同她們解釋:“蘇清見有病。多年以來,張黨以權謀私、隻手遮天,他自己也差點被别人給玩死,如今好不容易回來卻要與他們苟合,簡直不要臉皮!”
須葉本以為十公主會阻止他說下去,哪知她并沒有避諱,反而道:“蘇大人莫不是對張黨還心存期待?”
看來,她的站邊已十分明确。
“十公主放心吧。”須葉同她笑了笑,安撫道,“若真是這樣,清見便不會用轉運司分張家的相權了。”
歸今聽罷這話一臉震驚:“原來轉運司是你搞的鬼?”
清見抄着手不語。須葉替他說道:“甯兮閣閑人多,有的話實在不能明說。不若尋個人少的地方,再溫上兩壺茶,你們倆慢慢叙。”
為防耳目,倒是可以去渡江劃水。
“我看不用了。”清見道。
“用!”歸今一副不到黃河心不死的模樣,攔住了清見的去路,“今日你非得跟我說個清楚,否則别回去了!”
想來他是脫不開身了。
須葉看向清見,知道他也默認了這個結果,便與十公主告退道:“小藥今晨有些體熱,我便早些回去陪她休息了,恭喜十公主今日首戰告捷!”
十公主略一颔首,“我前些日子聽歸今說你們手頭緊,若有什麼需要的,便讓人來公主府取。”
“多謝公主。”
須葉用目光與清見告了别,側身離開了甯兮閣。
昨夜小藥着涼,小小一團卧在被窩裡,原本見了人總是笑臉,今日卻是沒精打采的樣子,須葉心下牽挂不已。
也是因着小藥病了,她亦十分擔憂還在從樓象返京的思齊,不知現在到哪裡了。
與須葉不同,清見現下心情倒是平和了許多。須葉走後,十公主亦帶着侍從們回了公主府,清見略作考慮,領着歸今來到了姐姐的茶肆。
歸今四下看了看,确定了無人來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