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剛跟随同僚從丞相府問診過來,與清見說道,“張丞相臨終前,陛下到丞相府探視,他替二皇子和張雍以向陛下求了情。”
清見問:“如何?”
“陛下準了給張雍以留一全屍,賜了他毒酒。”文琮說道,“至于二皇子……大抵陛下想要給他一個教訓,并沒有表态。”
須葉握向清見的手,寬慰道:“清見,事已至此,現下你隻需要好生歇息,不要再管丞相府的事了。”
的确。
太子已然被廢,張黨作鳥獸散,可是為何他的心如此沉重?
“蘇夫人說得對,你近些時日為昀州之事耗費心神,原本就有舊疾,還是不要思慮過度最好。”文琮和聲說道,“不然搞得每次我搭上你的脈,都覺得膽戰心驚,不知該如何用藥。”
清見笑了,“這不是更能顯得文大人醫術精湛麼?”
“不不不,還是谷梁大夫的方子,我隻是代她抓藥。”文琮道,“她與我一樣,怕你這次暈厥是心疾所緻,用藥也十分謹慎。”
清見沒什麼話說,他隻希望谷梁大夫能在宮中吃好喝好,長命百歲。
此時,歸今、隐之的聲音從庭外傳了過來,文琮見他們過來,笑道:“喲,大辯客來了。”
幾人相互行了禮,歸今便自顧自去倒茶喝了,隐之皺着眉走向清見,道:“跪了兩個時辰,我真想代你喊句冤枉。小輝都把昀州的事告訴我了,你英勇救主,可謂是半分錯處都沒有,這回真是讓人給連累了。”
“依我說,當初就不該接這燙手的山芋。”歸今喝着茶,出言評價起來,“二少幫人家賣了半輩子命,到頭來讓人算計得妥妥貼貼。”
他說話太過直白,文琮意識到自己該溜了。
“蘇大人好生修養吧,陛下那邊,姐姐也會想辦法勸告一二的。”文琮提起藥箱,拜别道,“宮門就要落鑰,諸位大人慢聊,我先回了。”
“多謝文大人。”
送走文琮,歸今擱下了茶盞:“如今二少大仇已報,可有什麼心得?”
清見不語,歸今又跟須葉嚼起舌根來,“在兌州時,我就知道你倆肚子裡憋了壞水,此前真是我誤解二少了,以為他半點血性都沒有,要去給張丞相當狗呢。”
他說罷須葉淡笑,不知答他什麼。清見隻好道:“行行行,喝你的茶吧。”
“小輝還與我說,廢太子從你們城西客棧溜出去,自行找到了刺史府,讓刺客把自己綁了。”隐之搖了搖頭,接着說道,“結果他以為的刺客,是蹲守在刺史府裡的侍衛。”
歸今一口茶噴了出來:“果真有此事?”
“确有此事。”隐之颔首,“侍衛聽完都懵了。”
“這就是你的不對了,二少。”歸今用折扇指着清見,嚴肅地說,“也難怪皇帝責怪你,說實話,你這兩個時辰跪的也該。”
清見不解:“怎麼說?”
歸今道:“我看雲俨從前蠻機靈的一個孩子,怎麼讓你教了幾天,教成了這副德行?”
清見:???
“啊?”
須葉、隐之在旁大笑,歸今接着搖首說:“張雍以這算盤打歪了,這回可真廢了。二少,你是史上首位把自己學生帶去送死的太傅。”
“就你能,荀子見了你都得把勸學燒了重寫。”清見回擊道,“奇了怪了,怎麼沒見你苑少教出蘇秦、張儀之輩來?”
歸今搖着折扇,閉目道:“我想,你們應該認識顧子抑,他經常偷師于我。”
聽了這話清見不由得笑了起來,隐之從旁說道:“據我所知,顧公子乃是自學成才,你少來沾染。”
“鬼的自學成才,他師父張雍以……”
歸今話剛到這,就被闖進來傳話的景樹打斷了。景樹将手裡握着的一道令牌遞與清見,幾人都熟悉無比,這是甯兮閣的點辯令。
“大人,張雍以在甯兮閣點辯了您。”景樹道,“可要赴約?”
這時候點辯?他不是已經……須葉看向清見,想起了從前鞠蘅臨了時幹的事來:“我看像是别有用心,你身體未愈,還是不要去了。”
“不如我代二少去。”歸今幹脆地接下了令牌,“我倒要看看他想做什麼。”
“不用了。”
清見從他手裡拿過令牌,“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