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最重要的,不是他們想要什麼,而是諸大人你想要什麼?”
南修文目視他,隻道,“諸大人若不作出選擇,張黨的結局就是你的結局。”
雖然這話有點冒犯,但諸立軒身在高處,不可能沒有過思慮。招定人若是犯上,他自然也難逃幹系,難道徐召慎會信他不是其中一個麼?
與其到那一日被抄家查辦,還不如他來掌握主動,将自己的權勢擴大,架空徐召慎,先扶立一個傀儡皇帝,待時機成熟再自己來做皇帝。
這就是蘇清見想告訴他的話?
諸立軒有幾分動搖,但他必須要與蘇清見見上一面,以防有詐。
這一次去蘇府,他特意帶上了自己府裡的大夫。
到了蘇府門口,是景樹迎接了他,且十分得體地回話道:“諸大人,我們先生近來舊疾複發,剛剛服藥睡下了,實在不便見客。”
“他睡……到如今他還睡得着?”諸立軒滿臉寒意地笑了一聲,回頭看了莫大夫一眼,向景樹道,“那正好,我府中有一位精于心肺之疾的莫大夫,讓他給蘇清見看看,興許能有奇效。”
“可是諸大人……”
景樹正要阻攔,諸立軒的左右毫不留情地将他制住,諸立軒帶着莫大夫直接走了進去。
沒有孩子們在庭間玩鬧時,蘇府一向清靜,今日也不例外。諸立軒走向蘇清見的卧房,一路上連一個随侍都沒有見到,庭中落葉沙沙,仿佛整個蘇府空無一人。
蘇清見閉目躺在床榻上,的确正在沉睡。他的手腕、心口,依舊留有銀針,大抵是剛施針完。
諸立軒給了莫大夫一個眼神,後者上前探了會脈,低聲道:“大人,此人脈象結代,氣虛不暢。我見他列缺、内關二穴都有留針,唇色绀,心音濁,是心疾發作之征。”
諸立軒颔首,現下他已無需費心提防蘇清見了。
“嗯,去吧。”
莫大夫得令,低下頭退到了卧房外。
諸立軒走近榻前,施力将清見手腕上的銀針拔去,突然的疼痛使得他眉頭一皺,昏昏沉沉地醒了過來。
“蘇清見。”見他轉醒,諸立軒即刻說道,“我想你應該知道我為什麼會來這裡。”
清見擡起手,按了按自己的雙目,“……幾時了?”
“什麼幾時?”
“我算一算,還有多久,諸大人就要被彈劾了。”清見道。
諸立軒被他氣笑了,“你派個毛小子來我府中恐吓我,還指望我被吓得屁滾尿流嗎?”
“我原想自己去恐吓你,但你也看見了……”清見道,“諸大人,這不是恐吓。崔延死前,不也與你說過同樣的話麼?蘇某不會說第二遍,隻望能盡量替你分憂。”
諸立軒不解:“什麼意思?”
“我能替你說服裴應。”清見道。
聽完這話諸立軒沉默了一會兒,随後大笑起來。
“蘇某講話竟有這麼好笑,倒是可以考慮以後去小樓說說書。”清見自嘲道。
諸立軒笑得停不下來,問他:“你打算怎麼說服裴應?”
“這個麼……”清見沉聲,“這是行業機密,不便外傳。”
他說罷,諸立軒用略帶複雜的目光看了他一眼,準備離開蘇府,轉過身,又覺得喉中有一句話不吐不快。想了想,諸立軒最終回首說道:“如果我是徐召慎,我會在兌州把你毒啞。”
對此清見笑了笑,目送諸立軒離開了。
雖然不知南修文到底說了什麼,他的話已經動搖了諸立軒,讓諸立軒明白了自己目前的處境。現下清見隻有一個擔憂,擔憂須葉為了他們的目标不惜犧牲自己,貿然朝徐召慎下手。
且須葉留在宮中,于他來講本身就是一種威脅。
她的安危是清見行事的唯一原由,如若她受到傷及,清見即便是隻有自己一個人,也要護她平安回來。
濛女端着一碗溫熱的糖水過來了,恰與諸立軒擦肩而過,有些莫名其妙。
“我還以為你是他的死敵?”濛女擱下瓷碗,對他們的行為很是不解,“怎麼他還這麼好心,來這裡探病?”
“兩個錯誤。第一,我不足以成為他的死敵;第二,他來的目的不是探病。”
清見說着,瞥向她端來的東西,問:“這什麼?”
濛女樂道:“化愁散。”
“……”
“你兩日沒吃任何東西了,我怕你餓死,須葉回來會掐死我。”濛女向他解釋之後,語氣也稍平和了些,“還有……思齊和小藥已然去了别處,我想你興許想要有個人陪着說說話什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