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孤光趕來的時候,千歸蘭周圍都是火焰,手捂着脖子,還正半彎着身子喘氣。
“阿鸾,你沒事吧。”
雲孤光緊張的看着千歸蘭的脖子,一手撫上了他的後背,一手還想挪走千歸蘭的手看看怎麼樣了。
千歸蘭臉上有點剛剛掙紮時留下的紅印子,雲孤光以為是傷口,小心的用手去觸碰,被千歸蘭拽下來。
“我沒事。”千歸蘭勉強擠出來三個字,又忙着呼吸。
雲孤光見千歸蘭周身完好無損,氣息也正常,這才朝那男子看去,那個人竟然是他的四師弟。
雲家大宗主—雲長雨之子,雲澤,此時瞳孔變成了金色的,直直的看着前方,好像失了魂,直愣愣地跪在地上,輪椅不知去向。
千歸蘭看着那副黃金瞳,認出了他就是雲家這一代的第四名弟子。
這雙瞳孔一向為衆人津津樂道,帝都城還流傳着一個傳說。
老四雲澤,出生時睜開眼便金光閃爍,天有異象,雲有異動,如同真龍之眼一般。衆人以為妖族來犯,當下人人自危。
不多時,雲彩便消散了,史官記錄在冊,并不知所以然,就連雲家也不知到怎麼回事兒。
還是雲家大宗主弄清了怎麼回事,畢竟是他的親生兒子,他最了解。
而且真龍在人族還有些尊貴的意思,雲長雨,于情于理,都需要給皇家一個交代。
雲家到處分發,張貼了一些告示,人族人人手捧一份。
雲長雨告訴大家,雲澤阿,是個早産兒,出生的時候,是因為性命受到威脅,于是黃金瞳現,隻是異症罷了。
說白了就是有病,病變。
好好的真龍象征,被自家父親說成了怪病,衆人半信半疑,卻也覺得,哪家父親會咒自己兒子呢。
皇族也給了雲家這個面子,沒必要因為上天一個無記載的事兒,就造成皇家與雲家的隔閡,沒準是仙界哪個仙官弄的,就沒再追究了。
好在,天再也沒有真龍之眼的異象發生,自那之後,黃金瞳便隻再現過三次,如今是第四次了。
看着千歸蘭一臉難受的樣子,雲孤光不打算再詢問他,準備拿出自己的鬼面鏡,問問他的好師弟到底發生了什麼。
雲孤光招手召來鬼面鏡,對着雲澤。
“萬物并作,吾以觀複!”
鬼面鏡蓦然變大了幾十倍,鏡中幻化出不久前的千歸蘭,正好是被黑绫遮住半張臉的樣子,痛苦的掙紮,黑绫緊緊纏繞,這顯然是被照之人—雲澤的視角。
雲孤光越看,嘴巴閉的就越緊,牙咬的就越實,雙手握拳僵硬的垂下,已經是氣極了。
這四師弟,雖然跟他同父,但二人并無兄弟情分,反而是兩看相厭,互相瞧不起。
還比不得他和雲二子雲言的關系,平日裡見了面,二人互相嘲諷,勢必想壓對方一頭。
如今,雲澤更是傷了千歸蘭,雲孤光很想直接給雲澤上幾樣酷刑來,但是千歸蘭妖族之身,尚未禀明宗主。
他自己又是待罪之身,還有生死劫。就算不在乎自己,哪怕是為了不給千歸蘭惹來麻煩,當下也隻能忍耐。
忍耐極了,反而是自己跟自己過不去,沒有來的,生出一種怨恨的氣息來,身上冒出了一種赤紅色的暗光,他沒發現,千歸蘭也沒發現。
千歸蘭在看鏡子呢。
鬼面琺琅雲紋鏡,千歸蘭盯着它看,他想,沒想到這鏡子大有神奇之處,竟然還有類似于“回光返照”的用處,這書上可沒說,喔,書上怎麼說的來着。
書上說,這鏡子一照,被照的人、妖、鬼……别管什麼,全都招,無論問什麼,都答,他爹他娘他祖宗十八代,小時候什麼時候尿褲子,長大了第一個喜歡誰,全都說,這鏡子你就說服不服!——主筆人:雲長風
……雲二宗主,着實老頑童一個。
看着這鏡子顯現的畫面,千歸蘭當時苦苦掙紮的時間,旁觀倒是蠻快的。
他隻覺得時間過得好漫長,好漫長,還想到了以前的事。
現在,鏡中的他已經倒在地上不停的用手扒着臉,無所不用,可惜徒勞罷了,千歸蘭覺得自己有點醜。
轉頭,卻看見雲孤光滿眼都是心疼,一眨不眨的看着,像是和他感同身受一樣,受傷到了極緻。
是怕死嗎,怕自己死還是他死?
于是他就跟雲孤光說:“之前我說,給你下蠱了,其實是騙你的,就算我死了,你也不會死。”
雲孤光聞言,轉過身,雙臂環住千歸蘭,千歸蘭一下子整個人都被扣過去,撲倒他身上,臉貼緊了雲孤光的脖子,身體有一股窒息的禁锢感,但不痛苦。
千歸蘭一驚,聽到雲孤光低聲說。
“我擔心你,阿鸾。”
所以無論生死,隻要千歸蘭安然無恙便好。
這四個字太簡單了,千歸蘭一下子就懂了,他又把雲孤光想壞了。
雲孤光都說了,同生同死,随他而去,他老揣測人家的心意,着實不該。
千歸蘭也心說:雲孤光和銀狼,完全不同,他是他,小銀是小銀,小銀有他更重要的去守護。
千歸蘭奮力掙紮出來,不是抗拒,而是想安慰雲孤光。他又立刻的,擡手抱住了雲孤光。
“謝謝你。”
雲孤光沒掙紮,他也就沒松開,怕雲孤光還在生氣。
但千歸蘭好想看他是怎麼生出火焰燒掉内段黑绫的,無奈鏡子在他背後。
“四師弟!”是雲初和齊家公子來了。
千歸蘭松手,發現自己的火焰已經不見了,或許是剛才雲孤光抱住他的時候,火焰躲起來了,畢竟鳳凰火很聰明,而剛剛的雲孤光又有些可怕。
那鏡子已經變回了原樣,躺在地上,雲孤光過去撿起來,揣回自己懷裡,什麼也沒說。
雲初和齊公子過來,看雲澤跪在地上,又看雲孤光和千歸蘭如臨大敵的樣子,明白此事應該是很複雜,不是她一人能獨斷和解決的了得。
她叫來雲澤的護衛,範大和範二,一般是這倆兄弟護着雲澤,估摸着也不會裡的太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