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開門,大雪湧進來,蓋了千歸蘭一臉。
千歸蘭沖出門,想着傘會不會落在近處了,望眼掃過去,茫茫白雪一片,什麼也沒有。他想,要是有翅膀便好了,能飛翔于天地,哪怕冰雪肆虐。
一陣箫聲響起,被精神緊張的千歸蘭忽略了…千歸蘭忽然記得自己是有翅膀的,他曾無數次看到自己身上那美麗柔軟的羽毛,霞光般絢麗,令天地失色。
千歸蘭摸了摸耳朵上的耳環,鳳翎般的模樣,是他從小帶到大的……哪怕和雲孤光成親的時候也沒摘下。
嘎吱嘎吱,雲孤光踩着雪走回來了,背上的箭少了幾支,打獵穿的皮革衣服沾了幾滴血,手裡拿着那把千歸蘭出門時拿的傘。
見到千歸蘭站在門口,雲孤光朝千歸蘭笑了一下,面色青白,眼神透出死寂,不複之前滿腔愛意,隻令千歸蘭毛骨悚然。
雲孤光将手裡的傘遞過去,“阿蘭,怎麼在外面,在等我嗎,給,你掉的傘。”
想到雪地裡慘白的母親,千歸蘭隻覺全身血液凝固了,說不出話,也問不出來什麼,隻能接過那把傘。
心裡想道:“被發現了……怎麼辦……他也會殺了我嗎……”
但千歸蘭又止不住的想起三年間裡的溫存,好真。
雲孤光發現他渾身涼的厲害,擁着他進了屋,找了一件白狐絨鬥篷給他披上。
“别凍着,阿蘭不是很怕冷,怎麼跑出去了。”雲孤光道。
“我想給你送傘。”千歸蘭道。
“原來是關心我……”雲孤光沉沉的一聲,抱緊了他,又在他耳邊說。
“抖的這麼害怕,可是看見了什麼?”
千歸蘭不敢擡頭,正不知如何是好,忽然聽到一陣箫聲,吹的很急,聲音很響,就像在他耳旁一樣。
忽然他感覺一陣眩暈,不自主的抓住了面前人的衣服,暈過了過去,陷入了黑暗。
……
三柱香前,玄機門。
雲孤光抱着千歸蘭直接進了玄機門找徐閣老,玄機門見來者是他也無人敢攔,隻是徐閣老已經睡下,也被他吵起來。
雲孤光抱着千歸蘭在徐閣老門外,屋内燈火通明,五六個仆人同時服侍,給徐閣老穿衣、穿襪、穿鞋、帶帽、洗漱,有條不紊。徐閣老這邊被人擺弄着,嘴上洗完漱便問。
“是孤光阿,他有何事呀。”徐閣老年齡大了,氣勢不減,服侍他的人都不敢随意,隻怕觸怒。但徐閣老為人和善,從未在些許小事兒上難為他們,也不當他們是貧賤人。
進來通傳的仆人聞言,實話實說的回:“回閣老,大少主隻道是急事兒,催閣老您快些。”
催閣老。這六個雲家弟子裡面也就雲大少主敢了。二少主雲言古闆的很,不可能三更半夜來找人。三少主雲初最懂禮數,不會催閣老快些。
四少主雲澤秉性惡劣,沒少被閣老訓斥,怕閣老怕得很。五少主雲仙芝,活的跟個天仙似的,見不到人。六少主很是受寵,有什麼事兒都不用來叫,閣老第一時間就能知道。
等徐閣老一穿戴整齊出現在門口,房門大開,雲孤光抱着千歸蘭就進了屋子,與徐閣老擦肩而過。
許多仆人看見這一幕,眼睛都瞪圓了,連忙低下頭,大氣也不敢喘,這兩個人,他們誰都惹不起。
徐閣老也不惱怒,回頭捋着胡子看他們倆。雲孤光小心的把千歸蘭放在一張榻上,給他脫了鞋、蓋上了薄被,又伸手摸了摸他的臉,然後發愣了一會,才轉頭尋徐閣老。
“閣老安。”這才請上安。
尋常他們弟子請安,都是閣老晨安、午安、夜安,現在是半夜,又快到了早上,雲孤光自知時間不對,就隻說了“閣老安”。
“嗯,孤光阿,生死劫怎麼樣了?”徐閣老來到他的面前,看他面色紅潤,想來應是平安無事。再探,生死劫還未渡過,不過時日還晚,尚有許多時間。
“弟子無事,還望閣老看看他。”雲孤光看向千歸蘭,很是擔憂。
“他聽了玄機鈴音,進了玄機幻境,以前他從未接觸過,我怕……”
徐閣老頭上前去,手放在千歸蘭額頭上,發起一陣微光,徐閣老閉上眼。約莫過了幾個呼吸,徐閣老擡起手,想了想,又掐指算了幾下。
“閣老,他怎麼樣了。”
“他雖然能過此關,但是靠自己,怕是損傷不小。不過幻境中,有“你”的存在,可以進去幫他。”
雲孤光聽了大喜過望,有他在,就說明他有身份可以用,既然這樣那就不怕幹擾到幻境主人了,他急忙再問。
“是哪種幻境?”
玄機幻境,多用來磨練弟子心智。同時,可以在幻境中舉行大型試煉。
雲孤光之前,就是在幻境中,破壞了百家試煉,奪取神器,後墜入雪山,以此成功擾亂生死劫。
“是虛實幻境,你要小心,不要迷失了。去取我的箫來。”
聞言,仆人急忙去拿了。
這虛實幻境,像現實,又非現實,激發出幻境主人内心深處的想法,用其最在乎、最害怕的來作為幻境的考驗内容。
“記住,自知者明,自勝者強。他過此關,一定要靠他自己,你要謹言慎行。”
箫送來了,徐閣老執着箫,吹了一會,雲孤光聚精會神的看着千歸蘭,沒有反應。
“他的情況不太好,孤光,你握着他的手。”雲孤光坐上榻,雙手握住千歸蘭的一隻手。徐閣老的箫聲音調急轉直下,更清澈,直擊人心。
耳畔箫聲,雲孤光一下子也躺在榻上,已是進了幻境,徐閣老見狀安下心來,又命人将蕭放回去。
“是福是禍,能否過這一關,就要看你們倆的造化了。”一聲歎息。
……
幻境内。
千歸蘭睜眼,不知自己怎麼暈過去了。醒來一看,雲孤光也睡在自己的旁邊。千歸蘭靜靜的看着窗外白茫茫的大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