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界祭司們,不是隻會祝舞的虛名頭祭司,他們往往是太子之師,更是各族妖王的師父。
不知活了多久,也不知是死是活。他們哪怕不清楚琵琶有何問題。但也明白,這太子突然另選一妖,前來獻曲,引發諸多不慎,這其中定有玄機。
但是,一時之間,祭司們也無法達成一緻的意見——該如何對待太子。于是蕭宸想要先下手為強,穩住局面。
“拿下。”
随着蕭宸一聲令下,身後兩妖上前一步,一妖發出極細的蛛絲過來,另一妖也不甘示弱,藤蔓飛速前進。
千歸蘭兩指尖生出一絲火,打到了藤蔓和蛛絲上,在極小的範圍内迅速燃燒。引火上身,反被其噬,二妖被擊打在地,站在蕭宸後面的妖見狀都紛紛後退。
僅有一妖依舊站在原地沒動,那妖仔細看了半天,吓了一跳,變了原型。是一隻近視眼守宮,看不清,被别的妖抱走了。
那藤蔓妖不甘示弱,此山間有無數奇珍草木,皆可為他所用,自是取天地之氣,也不甘自己落于下風。
于是,一些山間草木以不正常的怪象動了起來,妖豔美麗的花朵變成利器,葉子比刀鋒更鋒利,以自然之力化為奪命之法。
地微微顫動,千歸蘭本不想鬧出太大動靜,先前便隻用一絲火,教他們知難而退。
不過,那妖卻不依不饒,或者,是蕭宸下了死命令,才教那妖如此大動幹戈。
草木一族不喜争鬥,也無野心,更難修行,多數也是碰到些機緣,沾了些靈氣,生了草木靈。
跟在龍族太子旁邊為其做事,定是一族僅有這麼一位了,也不怪他針鋒相對。隻是眼下祈福為重,千歸蘭不想耽擱……
“殿下,再換一把琵琶便是了。如此下去,引得上天不快啊……”
一位黑衣祭司按住那藤蔓妖,手中杖一揮,周圍樹叢花朵又恢複成那妖冶的樣子,散發出熒光,擠在一起,争着風頭。
對于他們這些草木之物,若能争得這些仙、神一眼,便可能獲得機緣,從而脫離死身,得到自由。
顯然,那黑衣祭司的話對蕭宸很有用,隻一言,蕭宸便又笑容滿面道:“老師不必驚慌,我自有分寸。”
玉玲珑忍不住出言譏諷:“蕭宸,你的分寸有多大?”
“有時大過天地,有時小如牛毛。如此多變的方寸,就是你龍族的處事之道嗎?”
聞言,牛族心突了一下,有些尴尬,身上的毛,被這麼說出來,還是用作諷刺龍族太子。心想,怎麼身上就長了毛呢?若自己是魚該多好。
“玉玲珑,你站出來又是為了什麼?”
“聽說你最近和一個人族倒是走的很近,我還以為你忘記了妖界的子民呢。”蕭宸諷刺道。
“你!”玉玲珑利爪露了出來,作勢要打。同為王族誰怕誰啊?難道鳳凰會怕你一個龍嗎?
“算了,玲珑姐姐。我來吧,沒關系。”千歸蘭制止住了她。
玉玲珑猛地被這麼一說,反應有些大,不似昨天一副姐姐的樣子。
“你怎麼……”聞言,玉玲珑一副打擊的樣子,很是驚訝的看着他,像是被潑了水濕漉漉的雞,熄了火。
鐘懷遠淡定的上來,扶走了玉玲珑。玉玲珑就這樣随着他走,心事重重,道心刮起了一場風暴,正努力平息。
玉玲珑如此,别者亦然。
雲孤光倒是真如同一朵雲一般,雖然站在千歸蘭身邊,卻如同隐形了。
衆妖也沒想着他。看他戴個面具,一身黑衣打扮,都以為是階旁舉旗、升燈、焚香、搖鈴、綻舞、觀天侍衛,上去充數的。
千歸蘭垂眼,臉上仿佛如沐春風似的帶着一絲笑意,他本就長得好看,也不失打扮,耳邊的鳳環更為他增色。
鳳族長相無他,鮮明吸睛,美就美到心裡,教他者一眼就能看見。千歸蘭此鳳,自承其脈,誰來見了,都醉心不知如何如何。
眼下,場上衆妖齊聚。
狐、蛇豔麗魅惑,襯着他清和如水光潋滟。草、木寡淡平靜,襯着他迷幻如山色空蒙。百花争妍、百獸争鋒,都不及他此時立在其中。
他自當自處其間,取平和之勢、陰陽相調。
如此一瞧他此刻樣子,剛才的生死關頭,劍拔弩張,龍族太子冷言冷語,對千歸蘭來說,好似從未發生過。
仿佛他隻是走在一處池塘前,一陣微風拂過他的面龐一般,淡定自若。
“殿下。”
千歸蘭先是對蕭宸補上了應見的妖界禮節,十分尊敬。無論蕭宸在他心裡的形象究竟怎麼樣,蕭宸始終是龍族的太子殿下,未來的妖界之皇。哪怕百年後不是這樣了,但目前也是這樣。
“萬妖節祈福,在下慕名而來,願為妖界子民赢得天神祝福。更是無意間,受天神青睐,得以獻上萬妖祈福曲。”
“此曲,是妖界和神界的橋梁,彰顯二界情誼。想必祭司們也清楚之間的利害關系,如此重中之重,雖然在下有些意外,但也不敢怠慢。”
“可殿下,堂堂龍族太子,龍子名宸,神色傳神、慧光無限。”
“殿下是這裡最尊貴的妖,其權之大,其責之大。用權之時,可承責了?可否顧得大局,為祈福所想?”
“我一命,和妖界萬千子民的福運,孰重孰輕。”
“這些話……太子殿下自是日日聽得。今日,竟然輪到我等一介小妖,耳提面命的,殿下可服心順意?”
“行事作風如此任性妄為,怕是不能堪當大用,龍王若在,怕說出來的,比我之辭更傷殿下的信啊……”
他每說一句,蕭宸的臉色就陰暗一分,身後的随從就要上前。都被祭司擋了回去,尤其是為首的那位黑衣祭司,微壓更甚。
身後各祭司倒是暗懷心思,暗紋壓在身上的鬥篷兜帽上,錯亂複雜。
紅绫轉頭拽了下白劍心,臉龐的毛領刺的她有些癢。白劍心不明所以,看向她,彎了彎身子。紅绫附耳不知說了什麼,一妖一魔笑了起來,倒是自得其樂。
等到千歸蘭最後一句落下。那黑衣祭司更是用杖點了點地,似在提醒着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