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移過去,遠遠的在一旁角落觀望着,這裡似乎是一個大廣場,也似祭天台,十分開闊。
前側面,可見紅、藍、白、黃四道身影,他們正說着什麼,不過距離太遠,千歸蘭也不太能放在心上,隻注意着秦元嘉那裡。
“金柔得道成仙,這是好事。”墨茹道。
“好事?那我怎麼辦,我們的孩子怎麼辦,他才剛剛出生阿,小柔、小柔、金柔你看看我們的孩子吧!”秦元嘉一聲長喊,響徹天地。
秦元嘉如何也沒掙脫開身上的禁锢,鐘懷遠和墨茹都了解神界,秦元嘉跟上去也沒用,凡身,是阻止不了什麼的,隻會受傷罷了。
而且,成仙,不是件壞事,至少對那名女子來說。那女子頭也沒回,似壁畫上的仙子,垂眸飄向天上去。完全享受在光輝之下,好像聽不到這一聲虎嘯。
“金柔,你看看我吧,我是元嘉阿!”秦元嘉又大喊一聲。
金柔當真停了。
她轉身低頭,但依然沒下來,隻道:“前緣已斷,我走了。”便伴着月輝繼續往上飛。
聽了這句,秦元嘉徹底崩潰,鼻涕眼淚都布了滿臉,嘴中含糊不清的叫着小柔、金柔,希望她能停下。秦元嘉也不懂,怎麼會這樣。上一刻他還慶幸着孩子的順利誕生,下一秒,金柔就要飛升成仙走了。
秦元嘉把孩子一摔,奮力掙脫墨茹和鐘懷遠,二人被妖力沖倒在地,未來的及阻止,秦元嘉便騰雲駕霧追了上去。此舉惹得大家一驚,鐘懷遠趕緊去抱孩子,墨茹亦追了上去。奇怪的是,孩子不哭不鬧,半點聲音也沒有,不過此時誰都來不及在意。
金光乍洩,上面出來一位神君,施法擋住了秦元嘉,将他壓了回去。千歸蘭看到了,是應将,他是來接神仙的,又是他。看來應将是專門負責接神的。
後面還有一些仙,裡面有……雲孤光,他看的清晰,确實是雲孤光,靜默地站在那,目光望過來,和他…對視。
“怎麼穿了身白衣?”有聲音這樣說道。
千歸蘭轉頭,是潘連安。
“嗨,又見面了。”潘連安笑笑。
“白衣嗎……”千歸蘭低頭看看,這事兒不好說。
“喔…這可不是我的意思。是光神大人,他老人家,要我來問你,怎麼穿白衣啦?我也覺着奇怪,你穿這身白衣,挺好看的,他怎麼這樣問你?”潘連安道。
“沒什麼特别的,隻是恰好穿上了。”千歸蘭道。
“喔……”潘連安點點頭,摸了摸下巴,掏出了那枚白玉戒指,一塊月光之下皎潔的美玉。
“還給你。”潘連安遞過去。
“這個,這個送給你,謝謝你能幫我送東西。”千歸蘭道。
“真給我啦?”潘連安有些不可置信。
“嗯。”千歸蘭點點頭。
“呦呵,老闆大氣!”潘連安拱手道謝,手上把玩着那枚戒指,他真的喜歡。
這一開心,話就多了起來。
“光神費大勁兒下界,又費大勁兒上界,簡直把神界當茅廁了,有事就來,沒事就走,那天帝小爺生氣極了,這回去得挨神罰了,一萬個幻境等着他。”潘連安道。
“可是……他還不是神呀,也要罰嗎?”千歸蘭道。
“罰阿,當然罰,他成神,就差一點手續就完事了,喔,你是說記憶的事吧。他走一步,都能恢複很多記憶,根本不礙事,他就是神。這不,他們打了這一會,咱們說了這一會,光神沒準連怎麼出生的都想起來了。”潘連安指指墨茹他們。
這墨茹、應将不知怎的,打起來了,兩個神還得防着秦元嘉上去,金柔杵在那不能上不能下,又好似在看戲,和内群天上的仙一樣。光神倒是沒看戲,但也沒下來。
“……”千歸蘭有些擔憂,他是見過的,雷劫之力遍布全身,整個身體像是要被雷擊碎,恰好有火才能治愈,他有些不能想象别的神罰會怎麼樣。
“哎,你不用擔心,天地正神最強的就是心性,不然怎麼屹立好幾個一萬年不倒,這點懲罰不算什麼,當分離的小情趣了。”潘連安見千歸蘭有些愁态,勸慰道。
不過他又想到在鳳宮的場景……嗯……要說最能折磨光神的……還是這位鳳凰吧……不過他倆應該是互相折磨…嘶……他和鳳芍鳳藥都快處成知心密友了,就因為一起唠光神的事兒。
“他回去便好。”千歸蘭隻道。
“嗯呢呗,神界多好阿,那有些地方比鬼界還浪漫。哎,你什麼時候去阿,情侶成神,靈石翻倍、神位進階、神稅全免,還送功德大禮包一個,什麼法器、府邸都可以挑,每年還有不知多少個情侶特别節日,我都懶得看,神界談戀愛的神特别多。”
潘連安說的牙酸,神仙做什麼都是一絕,唯獨對情愛這方面有些拿不準,這就導緻,神仙特别貪戀紅塵。為什麼?有挑戰性……
“喔,但是生孩子很受限制,其實就是不太讓生,你倆都是男的,沒這顧慮。”潘連安又說道。
“為什麼不能生子?”千歸蘭好奇道。
潘連安看了他一眼,目光具是驚疑。
“我…我就是好奇。”千歸蘭解釋道。
“也不是不能,就是特别難,先說兩個,不僅要多方天神共同承責,還要天道認可什麼的。不說别的,就是多方天神這方面,沒幾個神做得到。就好比說我,怎麼?你生個孩子,還要本大爺來管?出了事,還要我來受罰?那你要生,去下界生去!”潘連安道。
“當然了,你要是和光神想請一個孩子,我,還是同意的。”潘連安又心虛點頭,高位神想有孩子,莫敢不從阿。
“還能請子?這又是什麼?”千歸蘭道,他沒聽說過什麼請孩子。
“能啊,請子比生子難上一萬倍,而且雖然隻差了一個字,但根本不一樣,具體的我也不太明白,你要是真想,你到時候上去和光神研究。”潘連安解釋道。
“不不不,我隻是好奇,而且我也不去神界。”千歸蘭連連擺手。
“你是怕自己成不了神?想太多,光神那麼愛你,他怎麼也會給你弄上去。把神格分你一半,或者直接共享神格。”潘連安道。
“什麼?還能共享?還能分一半?”千歸蘭蹙眉道,這是真的嗎……
“哎……小點聲小點聲,這就屬于邪門歪道了,别說是我說的,小道消息,以前有神幹過,被罰的很慘,下落不明,神格都沒保住。但是我這麼說是因為……光神不一樣阿,誰敢讓光神下落不明,是吧。”潘連安見他當真了,連忙否認道。
“我上司叫我……你自己掂量掂量,别說是我說的啊,我走了,我走了,當我沒來阿。”潘連安看見前面有神招呼他,他走了幾步,說道。
千歸蘭擡眼一看,是應将叫的潘連安。金柔也早已上去了,秦元嘉倒地昏迷不醒,墨茹和鐘懷遠圍在旁邊。想來,是完事了。
過了幾瞬,潘連安又在空中回頭大聲說話。
“光神還說了——”
“說什麼了。”
“說——要是你想他了——就叫他的名字——他能感覺到——”
“……”千歸蘭感覺秦元嘉那邊的好多妖都看他,他想躲,但穿的白衣,實在是太晃眼了。算了,破罐子破摔,千歸蘭絲毫沒動。
金雲輝猶在,千歸蘭聽得一句。
“你别害怕,我保護你,你安心。”
是雲孤光傳音過來的,感覺有些不一樣,特别清亮,還有些被靈力修整過的精緻感,他險些沒聽出來,但千歸蘭看得見,那雲層上,他的眼睛,便知道是他。
‘讨厭的雲孤光,都說了傳音也不聽,還傳……’
‘好讨厭好讨厭好讨厭……’
雲孤光,真的是一個很讓他讨厭的人,千歸蘭這麼想着,他想不出來别的詞。
金雲徹底消失了,千歸蘭有些怅然若失的低下了頭,然後就看見……一本書漂浮在他前面。
“無字!”
他萬分驚喜,差點要跳起來,臉上炸開了一個微笑,他想做些什麼更開心的動作,但還是先緊緊抓住了無字。
“無字…你怎麼在這?”千歸蘭問道,臉上仍喜色滿滿。
“這本書,還給你。”右邊傳來一個聲音。
千歸蘭捧住書轉頭看過去。
是蕭珏,還抱着塗山綏,塗山綏似睡着了,頭抵在蕭珏肩膀上,胳膊環着白龍,還挂在他身上,背對着千歸蘭。二妖好像着了一身睡時穿的錦袍,暗藍色絲綢交疊在一起。
“抱歉,他喝醉了,我不放心,便帶他來了。”蕭珏道。
“無事。”千歸蘭鎮定下來。
“鄭好成仙了。”蕭珏又道。
“……!”有事。
“剛才嗎?”千歸蘭道。
“對,一共有三位仙飛升,白無雙、鄭好、金柔。”蕭珏道。
“阿好成仙了,真是太好了。”千歸蘭心中滿是意動,他捂住心口,感受着傳來的層層激蕩,臉上露出淺淺微笑,阿好能圓了夢了。
他愈發高興,眼中流下喜極而泣的眼淚來,伸手抹着,忍不住又望向那消失的金雲。
不知是錯覺,還是這天仙飛升所引起的天象,千歸蘭隻覺層層灰雲的邊上,都露着金光,這像是沖破灰籠的新光,無論如何,都引得他又驚又喜。
驚,無字天書“失”而複返,喜,鄭好得天命而成仙。這可是正兒八經飛升上去成的仙,了不起的。
成仙,不意味着前塵過往都無牽挂了,而是說,無論前塵如何,都可以選擇忘記,從不得不被困住,到可以抉擇。可以短暫的跳出三界之外。
無論以後如何,成仙這一瞬,絕對是,喜。
哪怕上一秒受身首異處、錢财空空、父離母散、修為全散、滿門被屠、家界不幸、頭上帶綠,這成仙,所帶來的輕雲飄浮之感,能讓任何成仙者欣喜若狂。
也因着這段光景,就傳出了俗話,就是說,哪怕悲,成仙的時候,也得給老天爺,悲着喜。
這也是人族成仙之後發現的,人族就傳出這來一段,說成仙呐,實則成的是悲喜仙。
悲喜仙——‘成喜仙,留悲情,故而,成的是悲喜仙。’
至于為什麼不是“喜悲仙”,哎,這“喜悲仙”三個字,自然是被另作他用了,今後再說也不遲。
若再問,仙喜悲呢?悲仙喜呢?也不算是胡攪蠻纏,是為了避免歧義,就定下了這“悲喜仙”。
總之總之,“悲喜仙”此言一出,鬼族自然是阿谀奉承,他們成仙,困難的很,唯人族馬首是瞻是他們的一貫做派。魔族和修羅族嘛,都懶得搭理,他們族群小,有很多麻煩事。
隻是引得妖族哄堂大笑,叫道,你們人族,真是會耍花招。衆妖笑曰:成仙就成仙,還成什麼悲喜仙,人族淨是些舞文弄墨的俗人,不懂成仙這種自然極緻的快樂。
是了,在妖看來,成仙意味着褪去塵世枷鎖,十成十的更靠近了自然,肉體凡胎化為仙肢玉骨,怎麼會記得悲呢。
他們也不懂那人族的“失悲”之感,竟然為了失去悲傷而悲傷,簡直是……多此一舉!
吵來吵去。
……
望金雲,千歸蘭難免送上自己的祝福:阿好,情侶成神,靈石翻倍、神位進階、神稅全免,你和那位小仙要努力成神,當了仙也不要懈怠……
你瞧你瞧……這真是一隻事業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