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碰巧聽到。”
并非碰巧。
發現蕭珏說謊,無字天書仗着千歸蘭在,放肆的自己翻開書頁,飄出來一些字給千歸蘭看。千歸蘭見了,背過身去讀了一通。
‘蕭珏,天生就能聽得萬物有識智者的心音,他為了聽塗山覓七竅玲珑心的心音,剛剛一直大開這天生的才能,發揮到了極緻,所以聽得。’
‘在他面前,你所思所想要謹慎些。’
“你怎麼不早說!”千歸蘭驚訝出聲。
蕭珏有這上天賜予的才能,他卻并不得意,反而十分困擾,萬物之音實在太過吵鬧,他也無意窺探什麼,便修得了壓抑萬聲的功法。
而塗山覓有一顆七竅玲珑心,蕭珏若是想聽得他的心聲,反而要将自己的天生才能發揮到極緻,這也隻能窺得一兩個詞罷了。
喝醉之後,塗山覓不說話,蕭珏便無從見他意思,于是……他剛才沒再運功,一直在聽音,雖多繁雜,但蕭珏也無礙。
直到剛才來時,聽見雲霄下傳來了這麼一句,震的蕭珏心神颠簸,才想起來封閉。
蕭珏不常聽神音,不得不說,神音比旁的雜音更加清晰明顯,剛才亂糟糟的,孩子哭聲,父親絕望聲,仙子喜悅聲……不絕如縷。
唯獨這段神音以傾天之勢壓下來,音強音盛不說,響在耳邊猶似露情,蕭珏……不願意聽這種聲音,但實在又短又擲地有聲,蕭珏并非刻意,也記了下來。
他再一看前面,方知是對誰說的。
這想必是,獨得一神恩寵。
誰言天公草木心,凡胎不知神仙音……
……
“他至純至善,難免少不了被誤導。我不是不信他,是不信認識他的神。”千歸蘭仍是說了,他有些不信蕭珏會一直聽他心音,畢竟蕭珏真是君子之才,怎會做出這些聽音之事?許不是故意。
“……這是哪位神?”蕭珏有些心疑,竟然還有至純至善的神?
“光神。”
“喔,略有耳聞。”
這個耳聞,真是蕭珏聽到了,并未托詞,而且就在剛剛。神的心音都強,更别提潘連安說了一大堆,都被蕭珏聽去了。
潘連安就念叨,這新活計不适合他,剛剛叫那白無雙飛升,他險些叫成白無常,被瞪了一眼。日後一定要抱緊光神大人,讓光神大人給他撐腰。
主要是,潘連安誇了一句,光神是真善美神降臨。
蕭珏本不在意,這種輕浮言辭,他聽了許多,幾乎都是瞎說一通,不足為信,也不足為聽。
直到千歸蘭說“至純至善”,他才翻出這段記憶。不過,無論哪個神是何模樣、是何心思、是何下場,都與他無關了。
“殿下,客棧都收好了,現在就可和塗山大人離開。”
福娃突然出現在這,沖蕭珏說道,說完又見千歸蘭也在,對他行了一禮。他臉上失了粉嫩,全是金粉漆光,表情嚴肅,不似在昙花宴廳時的和善與俏皮。
“你們要走了?”千歸蘭問道。
“嗯,還完書後就走。”蕭珏道。
“有何打算?”千歸蘭問道。
“到人界,尋個地方,開幾畝藥田,我為他曬藥材,除些蟲子,挖挖地,就這樣度過此生。”蕭珏道。
“還要采藥、種藥。”塗山覓聽此言,有了些反應,說道,神色似恢複了一些清明,換了一個坐姿。
“都好。”蕭珏道。
千歸蘭看向塗山覓,塗山覓沖他笑了笑,擺了擺手,沒說什麼,他們已經道過一次别了。
隻不過這次與上次,有些大不相同。
這次所别,是意滿别。
“還會再見嗎?”千歸蘭聽到自己下意識問道。
“未必能見,我和他會盡可能地躲藏,隐于人世外,誰也尋不得。”塗山覓道。
“那一定要去一個世外桃源,陽明水暖,藥材才好活。”千歸蘭道。
“嗯。”塗山覓道。
“阿好和你的店鋪怎麼辦?”千歸蘭問道。
“阿好的那間鋪子送給龍王了,我的那間,别的狐族會替我開下去。”塗山覓道。
“再見,阿覓。”
“再見了。”
福娃拱手一禮,揮手出一片霧氣,幾瞬之後散開,三妖已經不見了,似融于灰霧中。
這時,千歸蘭才想起來什麼重要的事。
“蕭珏可是将你讀盡了?”
‘哈哈哈,他并未翻動一頁,他,看都沒看我,蘭!我做到了!’
無字顯然很激動。
千歸蘭不由得出神,命運如此糾葛。不知蕭珏有沒有意識到,他和他的命,從此之後,便換了。
他曾經的所求,蕭珏反而做到了。而蕭珏挂念的妖族事,或許也會被他接手……這真是……
不過這想法僅轉瞬即逝,換命之法十分複雜不說,誰又能交換的了一百年前和一百年後的命?要換也是換同時命。
千歸蘭不自主的搖搖頭,他隻是有些羨慕蕭珏罷了,才會作此想法,隻此一瞬。
誰讓妖生在世,如同共過一海,各顯神通罷了。蕭珏過海,自是遊過去,他過海,自然是飛過去,兩不相同兩不相同。
若是雲孤光也過海,他可以免為其難得乘他過去,總不好叫神濕了衣裳……千歸蘭摸摸尾指上那枚故意被遺忘的戒指,他有些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