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君。”小蛇喏喏地應了聲。
“這個還給你。”
小蛇雙手接過,号命蛇族的蛇珠靜靜地躺在他的手心。
“墨茹乃神女下凡,後來,她命你将此物予我,是也不是?”
“是……”小蛇應道。
“神女欲我成為妖皇,我無能為力,今天,就将此物歸還。”
他不要了。
小蛇想。
雲澤棄姓變為蕭澤走了,神女也多日不見他了,如今跟随已久的明主也不要他了。
小蛇點了點頭,拉着姐姐走了。
這次塗山綏沒有攔。
千歸蘭問道:“你的眼睛怎麼了?”
白映離聞聲望過去,他聞言不知為何淺淺笑了笑,道:“鳳從容将它們拿給秦皇吃了。”
吃了。
一把劍掉在了幹淨的回廊上發出清脆的聲音。
應滄抓狂般地撕扯着臉,彎腰在旁邊幹嘔起來,似要将腸子吐出來,他幾近跪趴在地上顫抖地撿起随身佩劍,劍尖抖如篩子卻直指千歸蘭的喉嚨:“你這個妖族的叛徒……真是冷血殘忍。”
千歸蘭閉了閉眼,又睜開,擡手無知無覺地摸向劍尖,劍刃鋒利劃開了他的手指,一串血滴落下來,千歸蘭伸手接住,血凝聚在一起,變為兩枚血珠,飛向白映離。
應滄連忙扔了劍去阻攔,卻抓不住,任憑不知是何物的兩枚血珠滑進白映離的眼睛。
他接住昏倒的白映離,失了神智一樣地大喊起來,引得雲家子弟投來目光。
“啊——白映離啊——是我沒用——救不了你,讓你活生生被挖了眼睛!”
應滄臉上猙獰的劍痕崩裂開來,血滲進了眼睛和嘴裡,也滴到白映離幹澀白皙的臉上。
那是神之劍——破浪劍留下的劍痕。
千歸蘭長歎了一聲。
他道:“我以精血凝成了一雙新的眼睛,你帶他下去修養一月,他便可重見天光。”
不知是否聽懂,應滄哭着背起白映離走了。
雲孤光從柱子後面走了出來。他說:“應滄是應将的族親。”
千歸蘭也說:“而白映離是白劍心的表親,他們居然在百年後一同與我們在人族相遇,何等奇妙。”
他又幽幽道:“雲孤光,萬物相生相克,輾轉的緣分斷了又結起,沒了又複生,何苦彼此相害煎熬。”
塗山綏疑惑地順着他們的目光看向應滄和白映離,他和此二妖是相識了幾十年的故友,可應将、白劍心這兩個名字,他還是頭一次聽說。
他回過頭來看着兩位神祇,同樣也是熟悉的面孔,卻離他十分遙遠。
也許…站得高,才能看得更遠……這便是神和凡的不同。
他聽見千歸蘭說:“塗山覓,是你的哥哥。”
“你認識……他。”塗山綏眯着眼睛,看着千歸蘭清亮的雙眼,升騰起一種難以辨明的情緒。
千歸蘭居然認識塗山覓,那個塗山家族的叛徒。
塗山綏問道:“你想幹什麼?舍棄妖族,鞏固神族?”他又自嘲地低頭笑了笑:“還有什麼問得必要?神族自然向着神族……”
千歸蘭道:“七界百族,我不會舍棄任何一個族群。”
塗山綏皺眉,又問了一遍:“你到底想要幹什麼?”
千歸蘭道:“我是神,幹的…當然是神該幹的事。”
神該幹什麼?
塗山綏遠望向遼闊天地,白天白地似是無分,但天上有雲,地上有芸芸衆生。
神啊…法則的掌握者,他們呼風喚雨無所不能。他們長生不老,有着無邊道法。好比光神,掌控着世間萬光,燈光、火光、星光、月光……有他在才有光。
日升日落,月圓月缺。
神,是凡胎□□的追随者,他們站在地上遙望他們…………
不……不管神是什麼偉大的存在。
塗山綏頗有些瞪着眼睛地問:“你想要拯救妖族?”
他又搖搖頭說:“不……不是這樣的。既然你想要救妖族,你又為何将阿蓮和小蛇逼走,害我們離心,你到底想幹什麼。”
“我想拯救七界子民,還天下太平。”
塗山綏清晰地聽見了,他捂着眼睛低笑幾聲,随後轉身便走不再遲疑。
六妖之中,他是最後走的,也曾和千歸蘭有着别樣不同的友誼。或許這份留戀才讓他走得最晚,也最決絕。
“你不許走。”
可神君偏不讓他走。
塗山綏被一陣大力拉回到千歸蘭面前,他握緊了拳頭,頭腦和心肺仿佛被攪碎,他想千歸蘭一定不知道他為什麼走,否則就會後悔将他拉回來。
“咳……”
當着兩位神祇的面前,塗山綏緊緊地掐住了千歸蘭的脖子,他的手變成狐狸的利爪,在小鳥纖細脆弱的脖頸上留下劃痕,塗山綏來不及驚訝神仙怎會如此脆弱,因為他已經被憤怒沖昏頭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