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從街上走過,穿過人群,走進工作日沒多少人的商場,沒人會在意你。
所以……要是有個頂着長檐禮帽、右手臂那節袖子詭異地隆起一段的女人随即就跟上了你,還一路毫不留情地扒拉過好幾個麻瓜——我經過商場火警按鈕時一把按下去,尖聲警報劃過空曠大廳,本就不多的人在短暫反應後迅速潮水般湧離,而那個女人卻逆着人流飛速走來、越走越快,最後幾乎是沖上來——揮舞着手臂,絲毫不介意有麻瓜看到袖管裡滑出的那根彎彎曲曲的魔杖——
那必然不是什麼好人。
所有防火簾順次落下,最後一個麻瓜也消失在門後。一道紅光閃過;打在鐵甲咒上發出令人牙酸的聲音。下一秒她迫不及待地摘下那頂愚蠢的麻瓜僞裝,好像脫下來一層讓人厭惡的皮似的,卷曲的黑發波浪一樣灑下來。她緊握着魔杖跺了兩下腳,發出一陣尖銳的狂笑。
“小女孩!别以為拿麻瓜們吓我們還有用——”貝拉特裡克斯伸出舌尖扭曲地笑,手中魔杖嗖嗖揮動,又是幾道魔咒;旁邊落下的防火簾發出可怕的吱嘎響聲,被某種無形的力量歪扭折斷,“我們不怕殺麻瓜!”
身邊商店玻璃震碎,碎片嘩啦啦灑下來;我真想回敬一句我知道:敢有這種動靜,食死徒想必已經滲透了傲羅。但她不給我說話的時機,下一秒又是幾道紅綠光飛來,每道都是殺機盎然;手中黑檀木魔杖劃過那片玻璃碎片無序的海洋——我屏息凝神——專心,跟她決鬥沒什麼可怕的——
萬片玻璃瞬時分流,稍大的橫立而起擋住幾道魔咒,更尖利者轉向對面如千刀直取。
她的笑容僵硬一刻,揮動魔杖已來不及,暴雨般的碎玻璃在她跳出的地方劈裡啪啦落下;其中幾片擦過她衣袍手臂臉頰,蒼白臉上滲出血迹,卷發割斷幾縷,輕飄飄落在地上。
萬彈齊發,更精妙強大的控制。
“我也不怕殺你。”我冷笑,手腕再揚,她剛剛跳過去的落地點背後一台售貨機随即飛來;伴随一聲怒吼,她的爆炸咒炸得幾十罐糖水飲料飛濺空中,浸透商場穹頂吊下來的長長廣告幅尾,鋁片和馬口鐵片閃爍着熠熠光芒,又在下一秒化作瀑布向她沖刷而去。
金屬紮在鐵甲咒上。貝拉特裡克斯的眼睛映着它們,好像還想露出一個輕蔑的笑。同樣的招數不起作用,何況沒人會指望輕質金屬殺掉貝拉特裡克斯。我在她抵抗之時飛奔直上二樓,眼前是服裝和珠寶首飾專區,假人模特在變形咒作用下動作僵硬地起步,在它們磕磕絆絆地湧向電梯口時我指揮幾件衣服飛絞而去,在它們纏上她時則再揮魔杖燃起火焰。
一聲爆炸後她氣喘籲籲地握着魔杖站在原地,周圍是被炸成碎片的假人模特和衣服,她本人的腫眼睛死死盯住我,好像要凸出來一樣;她衣袍邊緣仍然殘留着火焰,她尖叫一聲,擡起魔杖,下一刻火舌卷過她的長袍,翻滾幾下落地,變作一條直立身子的火蛇,危險地吐着蛇信遊來——不錯,伏地魔和鄧布利多魔法部決鬥時的火蛇魔法降級版,她是真從親愛的老夥計伏地魔那裡學過幾手——
“寒冰凍結。”我低聲念道,“四分五裂!”
火蛇變作琉璃:燃燒和結冰兩種咒語撞擊後的争鬥中它流出瑰麗激烈的色彩;随之到來的分裂咒将它切作七零八落的碎塊,鋪散在整條走廊上。與此同時貝拉特裡克斯的惡咒直奔追來,她尖叫着狂笑;下一刻空氣稍微波動,随着一聲铿锵的顫音——綠光從閃着異質銀光的盾牌表面擦過——我在折過這道索命咒後立刻将它分解,但願她以為這是旁邊珠寶店飛來的銀器——金、銀、各色寶石,咒語之下它們在空中變作銳器撲向她,商場頂端的燈光照得它們晃眼。她憤怒地大喊,魔杖朝下,登時所有利器應聲落地,變回原形的珠寶們丁零當啷落上一地;她的眼睛迅速眨幾下,好像還不适應眼前恢複正常的光線。我在這時平杖點尖:
“除你武器!——速速禁锢!”
她的魔杖脫手飛來,我跳起接住。外面傳來不規律的刺耳嘯叫和麻瓜們的尖叫,我可不知道英國公共服務系統這麼有效率了。
“你的僞裝不好,不要太看不起麻瓜。”我把她的魔杖揣進衣兜,高擡魔杖,慢慢逼近。我身後不遠是商場後面通往某條貨運小巷的大落地窗,下面此時空無一人——唯一的逃跑途徑。貝拉特裡克斯在沒有魔杖的情況下猛力掙紮。
“我留下來的意思是打算在這殺掉你……你的其他食死徒同事走不開,對吧?再好不過的機會了。”我輕聲說。
殺掉她,幹掉伏地魔最忠實得力的一位助手;殺掉她,那些原作因她而死的人就多一層活命的保證。
誘惑太大了,何況隻要做得夠快,萊斯特蘭奇的金庫……她的魔杖已在我手。
麻瓜商場,我熟悉的場地;火警警報,我搶到的先機;決鬥技巧?我上輩子的對練對象可是她的領導pro,就算魔力可能有差距,要論綜合水平我并不怕她——何況我不過是個十五歲的未成年巫師,能動用貝拉特裡克斯恐怕都是因為我上次逃跑夠快,引起了食死徒們稍多一點的注意:可那也是因為我往傲羅總部和倫敦中心跑,投鼠忌器,跟決鬥實力的展露沒什麼關系。
還算輕松。現在唯一要擔心的就是她幻影移形。我思索了一下以現在的水平,我的索命咒能不能殺掉她——
“她在上面!”
下面突然傳來一聲巨響;接着,大廳中出現幾個食死徒,在看到我和貝拉特裡克斯時粗聲喊叫。原本面色慘白地掙紮的貝拉特裡克斯一下臉漲得通紅,羞愧和喜悅的感情同時出現在她激動的面龐上,她尖聲叫嚷起來:
“對不起——對不起——我太不小心!可是,我就知道——主人是不會抛下我不管的!”
她同時懷着恐懼和喜不自勝的神色往身後看去;然而面色又在看到自己的幾個食死徒同事、而沒有伏地魔本人時呆住,旋即白一塊紅一塊地沉下來。
“盔甲護身!——得了,貝拉,要是他來,你還能站得住嗎?”
有着扭曲長臉的食死徒多洛霍夫輕描淡寫,旁邊的亞克斯利粗野地大笑,好像為看到同事如此醜态而興奮。
“打赢貝拉特裡克斯!”他搓着手,“十五歲,嗯?太可惜了,加入我們多好。”
“要不考慮一下?”多洛霍夫的魔杖橫在胸前,獰笑道,“别急,這附近我們剛剛布下反幻影顯形咒……”
三個。我咬咬牙,往後退去:現在是戰術後撤了。一個尚且能對付……我往後看了看,二樓,不算高,但我不能肯定能否在禁幻影顯形的情況下跳樓跑路……他們握着魔杖走近……我後背貼上玻璃窗。
“别急着跳。”亞克斯利興緻勃勃,“我們還有人剛從魔法部過來呢……”
後街上出現一個戴兜帽的人。多洛霍夫和亞克斯利仍然靠近,貝拉特裡克斯的束縛也漸漸消退。
一,二。
沒什麼好猶豫的。
我肘擊後窗,下一刻咒語随着成千碎玻璃迸出,手臂上傳來刺痛感;向後跳去,我在前施放鐵甲咒後旋即反手調轉杖尖對向後街,預備鑽心咒——打一個和打兩個,學過數學都知道該選哪個。反正按那兩個食死徒的說法,伏地魔本人沒來,我就不信下面那個有巴蒂·克勞奇二世的水平——好了,如無意外,下一場決鬥應該在電光火石間結束——
一隻細長的小手抓住我的肩膀。小精靈一把解掉我的圍巾;我們大眼瞪小眼。
碎窗邊趕來的貝拉特裡克斯哈哈大笑,手指高揚着張開,做出命令的姿态:
“克利切!”她說,“貝拉小姐要你把她帶到馬爾福莊園——”
我特麼——該死,我的人頭哪裡值這麼多人來抓——預言球不要啦?
克利切淺色的大眼睛仍然盯着我,他瘦弱的胳膊在我肩上扭了一下,接着,一切都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