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放下後,靈熙身子軟得不行,好像透支了全部力氣。小巧的臉蛋被冷汗浸透已是易碎的晶瑩,身上隐隐冒着白煙。
她用最後的力氣虛弱道:“你沒事…就好……”接着腦袋一歪暈了過去。
“姑娘!”陸青遙一把接住她,眼中寫滿不可置信,還多出一份難以忽視的擔憂。
那道蒼白的笑容深深刻進她的腦海,讓平靜的心湖泛起波紋。
軀體入懷,才驚覺這人身上奇燙無比,她趕忙喂下去幾顆丹藥。
按理說很快就能恢複,喊了幾聲卻依然沒醒。探查一番,竟是體力耗盡昏睡過去。
看來神力也不是這麼好使的。
回想此人在短短一個時辰内遭的這多罪,可以說是每道痕迹都拜自己所賜,陸青遙默默閉上了嘴。
施法去除兩人身上的泥沙後,她将燙若火球的女孩背起,朝翠然峰的臨時住所奔去。
如今天罰一事她已信了七分,鲸須獨愛往靈氣濃郁的地方鑽,比如深藏地底的靈脈,它才看得上。
方才那鲸須遠跨萬裡破土而出,下手如此精準,就為了擄走自己?
甯願相信是那所謂的天罰。
要是這bug玩意能随随便便竄出來逮人,還做個毛線任務!
再聯想自己方才用精血強行提升捆仙繩的舉動,與鲸須劫人算得是如出一轍。如此看來,那日元嬰破碎恐怕也是天罰所緻。
可若不用精血,恐怕早被劈成灰了。
話又說回來,神力不是女主獨享麼,她一個任務者哪來的神力?
陸青遙想不出個所以然。也不敢再用了,每次都會有性命之憂,她一個炮灰可無福消受。
如果她能開得了口的話,找女主問問或許是個不錯的選擇,女主看起來比她知道的更多。
這一刻,莫名覺得背上那人變得千斤重。
……
翠林人迹罕至,雲栖雨繞,幽靜清涼。
雨霧在竹葉山流淌,凝聚為滴滴晶亮,一道腳步聲由遠及近。
芳草從中,濕潤光滑的青石闆上,兩位姑娘的倒影如雙燕掠過。
重華宗給新弟子收拾出暫住的房間多是幾人混住的,陸青遙決定後門開到底,單獨開個安靜又舒适的小築,盡可能彌補一點她對女主的刁難。
天光淺淡,被雕花窗棂裁得愈發靜谧溫柔。
大抵是為了磨砺弟子的意志,屋内的床硬得與石闆無異。距離陸青遙初次上山已過去百年,這一點卻絲毫未變。
不過這是小問題,她掏出珍寶閣精品——寒玉床與美夢星砂枕。
像果凍一樣彈力十足,同時又冰涼舒适,給火球降溫的不二之選!
雙目輕顫的少女被抱上寒玉床,身上的灼熱被縷縷寒氣帶走,眉頭舒展開些許,呼吸變得綿長。
流蘇面簾已妥帖地佩戴好,唇畔流蘇生輝,溢散光彩。
天道寵兒、氣運之子、真神轉世……多少鑲金帶玉的美冠。可為何明明自己對她那般兇惡,這人還出手相救?
陸青遙指間抹開芳香柔和的藥膏,塗上捆仙繩烙下的傷痕。這一次,沒有刺痛,隻有清涼。
果然小說女主都是常人難以理解的純善慈悲之人,叫人自慚形愧,又嫉妒得面目全非。
惦記那夜的慘劇,她隔着布帶匆匆移開了視線。畢竟還沒有完全确定女主的臉對自己沒威脅,如今已經倒下一個,要是再栽一個可怎麼辦?
滋養元氣的聚靈陣緩緩展開,澄澈的靈光蕩開波紋将榻上之人籠罩。
涼風習習,外頭淅淅瀝瀝下起小雨。水珠順着青瓦滴落,沁了綠意和草木清香,并不吵人,榻上人睡得很是安穩。
昏暗的屋内亮起幾簇熏着暖意的微光,是陸青遙點了幾盞燭台。
燈火搖曳,化作一小群橘紅的小魚兒在空中暢遊。時而好奇地湊近榻上的女孩,時而遊到陸青遙發絲間嬉戲,快活極了。
小魚遊近,暖光映照蒙眼人側臉,顯出無奈柔和的笑意。極盡小聲道:“别把頭發點着了。”
竹雕香盒飄出袅袅白煙,淡香雅逸,一壺煮好的上好靈茶也已放在伸手可及的竹桌。
做完這些,她便支着腿歇在一旁,手上撚着一串光滑如玉的珠子,頗有些坐立不安。
絞盡腦汁想辦法補償對方,卻沒膽子去撩開那沾在女孩額角的碎發。
虧欠歸虧欠,她依然覺得應該把女主扔到劍尊那打磨,她一個炮灰能護得住女主多久?還不是得靠女主自己成長起來才行。
不過……在收徒大典期間,倒是可以給這孩子過兩天好日子。而且要找機會好好跟人家道個歉才行。
忽然玉床上的女孩發出一聲悶哼,閉着眼在身側摸索似乎尋找着什麼,極為不安的樣子。
陸青遙拿來一隻枕頭塞到她手邊,立即被死死抓住。
靈熙嘴唇翕動,聲聲夢呓在空中飄散,即便不靠近也能聽清,她念的是:“青榮。”
陸青遙:“……”這馬甲還能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