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弱的姑娘瑟縮一下肩膀,像個任人宰割的鹌鹑,清潤的眼眸一直在附近尋找着什麼。
直至一陣勁風毫不留情地擦過耳畔。
“少油嘴滑舌!”
領頭弟子怒目圓睜,揮完一劍,惡狠狠又邁近一步,“不肯交,就别怪我們不客氣!”
話音未落,劍光已至。
雖穿樸素的弟子袍,這幾人卻非等閑之輩,身手非凡,出起招來又狠又快。
以現在的修為同時對付三人,靈熙也頗為吃力。
見她隻閃避不回手,那幾人輕蔑一笑。
“武器都沒一個,還想頑抗?勸你還是乖乖投降!”
劍招随之更猛,如疾風驟雨。
借着一絲空隙,靈熙眨了眨眼:“武器?你是說——這個嗎?”
她反手白袖一揚,将手中之物高高抛起。
幽藍的珠子在日光照耀下射出奪目光彩,守候四周的弟子都像見了餌料一般,争先恐後奔去。
狹路相逢,隻聞短兵相接。
“讓開,你這廢物!”
“我先來的!”
“就憑你,也敢跟我搶,不自量力!”
“既然我得不到,你也别想拿!”
方才齊齊針對一人,此刻又鬥得不可開交。才見一雙手要碰上珠子,立馬就飛出數道劍光湧去,将之逼退。
凝水珠竟跟燙手山芋似的,在哪都停留不過三秒。
是了,有什麼比這更好的武器呢?
身居外圍的靈熙一臉頑劣地看着她們,笑聽刀聲一片。
一條靈力組成的帶子纏在她小指,另一端與凝水珠緊緊相連。
珠子引向何處,人頭就朝哪個方向攢動。
一時間,鲸背上都變得有些擁擠。
忽然白光閃過,一柄長劍破空而出,堪堪擦過靈熙面門,映出一雙攝人心魄的眸子。
“是你在搞鬼!”
終于有人察覺異樣,提劍朝這位幕後之人砍來。不料後者身子微斜,輕松躲開那一招“風影無迹”,唯有面簾被挑斷一根珠子。
偷襲之人怒而喝道:“把凝水珠給我!”
他手臂一震,擰身斜刺,刺向靈熙肩膀。
卻沒看到,對方愣神望着那串被斬斷的流珠,笑意褪得一幹二淨。
铮的一聲,雙劍相擊。他的劍身多了一道裂痕。
不對,哪來的雙劍!偷襲弟子瞳孔一縮,被眼前的一幕驚得說不出話。
竟有一把晶瑩剔透的長劍憑空凝結而成,握入纖細五指。
靈熙緩緩轉過身,目光陰寒徹骨。
“這位道友劍法好生厲害,還請賜教。”
*
“撲通。”
又一人被冰劍挑飛,慘叫着掉入水中,鲸背上頓時空曠。
領略到這位三靈根的恐怖,如今已無人再敢靠近那片區域。
大鲸緩緩遊動,身側蕩開柔和波紋,時不時噴起一個高高水花。
水珠灑落,在天邊留下一道虹弧,映襯出一人惆怅的背影。
冰劍“哐啷”一聲掉到腳邊,靈熙緩緩撫弄到流蘇的斷裂之處,眼中閃動無盡哀傷。
就在她陷入回憶之時,一道欣喜若狂的聲音炸響在耳邊,将她吓了一跳。
“你剛才好厲害噢!”
不知從哪飛來一隻外型奇異的毛筆,流光溢彩,竟能口吐人言。
它繞着靈熙歡快地飛來飛去,不斷嚷嚷着:“哇,真的是真人,你真的出現了!”
一句話就出現了三個“真”。
靈熙覺得聒噪,耐着性子問了句:“你是何人?”
這毛筆上面散發的靈力好生奇怪,竟連她也難以看破。
“如你所見,我乃一隻神筆。”
毛筆精左探右探,沉浸在美色中飄飄欲仙,嘿嘿笑道:“美人兒你是來參加重華宗入門試煉的?”
靈熙皺了皺眉,勉強應了一聲。毛筆精卻略顯焦急:“那、你上山是想拜哪位高人?”
思索片刻,她道:“我若要入誰門下,那自然隻能是陸峰主。”
“陸峰主?”毛筆先是愣了一下,像是想不起這号人物。
接着,它的音量瞬間拔高。
“啊啊!不行,你不能去找她!”
毛筆精不知受了什麼刺激,身形在空中膨大數倍,甩出長長的白毛勾住靈熙,要将她拉走。
“為何不能?”
被綁住的靈熙給自己貼了一道千斤符。毛筆使出了吃奶的勁也沒能拖走她,喘着氣悲憤道:“她、她現在不想見到你!”
聞言,靈熙眸底閃過一抹猩紅,兇狠淩厲地鎖住那毛筆。
“你知道什麼,給我說清楚!”
感受到威脅,毛筆精當即收回毛頭想溜走,卻被靈熙飛快伸手攥住尖端白毛,緊緊卡死在指縫之間。
被拖得雙腳騰空,這人竟也不撒手。反而釋放出一縷靈力快速向毛筆精侵蝕。
然而毛筆精也是個狠角,見掙脫不得,竟硬生生撕裂自身,趁亂卷走了靈熙身上那枚凝水珠。
“反正你不能見她!”斷尾的毛筆痛得嗷嗷叫。
“得手了!大笨魚,快幫我一把!”
靈熙向後栽倒。早在珠子一離體,她便感受到一股力量開始排斥自己,好像要将她與四周一切生生剝離開來。
這次,她沒機會再連上一根靈力紐帶。
身下鲸魚沉吟一聲,一頭紮進水中。
強大的水流将靈熙卷進水底,她還在死死盯着那毛筆精:“不想…見我………”
毛筆已經化作一道光逃之夭夭,她還在不斷重複着那幾個字。對方所指何人,她仿佛已經心知肚明,眼神驟然空洞,呆呆望着前方,像失了魂的木偶。
待波濤平靜,海上已經沒了這人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