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霏忽然生出不好的預感,腦中閃過最近失蹤的那幾人面孔。
怎麼可能!同為仙傀,陸青遙為何要将她們——
沒時間想這麼多了。
木門雕窗一扇接一扇閉合,仿佛落下的枷鎖。
徐霏隻好先走為上計,腳下“遁影步”運轉生風,快速奔向僅剩的出口。
不料卻被一道結界阻擋。
猛然間,她發現四周已經被另一個人的靈氣籠罩,四面八方朝自己擠壓。
“你以為這樣的小伎倆就能攔住我?”徐霏冷哼一聲,身上湧出洶湧靈氣,于波紋中祭出一物。
屬于玄階法寶的精純氣息在屋内擴散開來,正是她的本命法寶“華胥織”。
流光凝絲,一撥一動。
徐霏揚手在上面一揮,百道流星疾射而出,齊齊向四處陣法節點轟擊,攻勢愈發猛烈。
但令她震驚的是,每一次攻擊都像落入深淵的石子,隻激起短暫的漣漪,便被陣法吸收化為滋養自身的養分。
華胥織的光芒接連湮滅,而燭雨揮出的赤金純炎卻反壓一頭,如同暴虐的火龍,飛快吞噬周圍的一切。
陸青遙本人立在火焰中抱手旁觀,好整以暇道:“師姐,你幹脆束手就擒?”
“住口!”徐霏氣得想吐血,腦中卻忽然閃過一線靈光。
她還有秘密通道!
她眼睛不着痕迹朝後方一瞟,被逼連連後退的同時,不動聲色朝架子上一尊玉壺靠近。
火雨揮灑中,隻見這人忽然身形一晃,不要命似的朝玉壺拔腿狂奔。
镂空玉壺乍一看平平無奇,但那繁複的雕花紋路中暗藏玄機。
徐霏按順序敲擊幾處後,玉壺底座在她手中扭出“咔嚓”一聲響。
這個隐藏的機關,隻有她知道如何開啟!
嗡的一聲,一個漆黑的洞口憑空出現,正是通往外界的暗道。
“哪裡跑!”那頭陸青遙見勢不妙,飛身竄起,疾掠而來,像極催命的白發女鬼。
此時徐霏距離洞口僅剩一步之遙,通道内潮濕的風迎面吹起她的發絲。
她感受着自由的氣息,面露不舍地環顧屋内,最後咬牙縱身一躍。
然而下一秒,迎接徐霏的不是逃出生天的出口,而是陸青遙的一聲輕笑。
伴随幾道嗡鳴,幽藍光芒以她身旁的玉壺為中心如海浪般層層蕩開。
房間内驟然升起層層禁制,像恭候已久似的,轉眼間,牆壁、屋頂,處處皆成嚴絲合縫的牢籠,密不透風。
但這一切卻并非屋子的主人所為。
應該說,正是主人設置的暗道被改造成了新的囚籠。
“你早就進來布置過!?”徐霏臉色慘白,這才意識到自己已是甕中之鼈。
明明是她的住所,她竟在毫無所覺的情況下中了圈套!
随着禁制徹底閉合,陸青遙揮出數道氣浪凝成風刃破空而來。徐霏四處躲閃,不多時,後背便重重撞上牆壁,吐出一口黑血。
“你不是晉升失敗了嗎…”徐霏披頭散發地半跪在地,已顯頹敗之色,兩人之間的力量懸殊讓她感到絕望,她不禁失聲道,“為什麼同樣是金丹,你就能壓我一頭!”
是啊,為什麼?
陸青遙面無表情地看着她,心想,大概是因為你那金丹是懷雲真君不知用什麼法子堆出來的吧。
多說無益,她手中灰光不留情面地叩上徐霏腦門。
魔尊給這人派了什麼命令,一搜便知。
最後關頭,徐霏急得紅了眼眶,指着陸青遙破口大罵:“賤人!明明是你自己将玉髓占為己有,就剩這麼幾塊碎片,居然還不死心,你有什麼臉來質問我!”
後者被吼得一愣:“你說什麼?”
“你閉關前擅自将萬年玉髓挖出,說什麼不日就會歸還,結果最後還不是獨吞,你這言而無信的卑鄙小人!”
徐霏怒目圓睜,說得毫無停頓。
以她對懷雲真君的敬畏,似乎并沒有說謊。
玉髓是自己挖的?陸青遙被擾亂心神,然而就這片刻的猶豫,她猝不及防被一道勁風狠狠掃飛,接連撞穿幾道木架,重重嵌進牆體,激起滿屋子煙塵。
一道黑影破開濃煙,走到陸青遙面前。
不過一眨眼的功夫,剛剛還爬不起來的徐霏,此時已經滿身魔氣籠罩。
“哈哈哈…逼我至此,今天你也别想活着出去!”
這人在被燒毀的房間中放肆大笑,身上開始發生異變,皮肉滾動,冒出咕哝幾道異響。
猩紅帶着暗紫的紋路從白皙的耳根後鑽出,如污泥中欲求不滿瘋長的荊棘,迅速爬滿了徐霏整張臉。
她佝偻身子捂着右半邊臉,指甲在皮上扣出翻卷的血沫,痛苦得像要把整張臉撕扯下來,眼睛卻還死死盯着陸青遙。
這恐怖的模樣,分明是魔尊操控傀儡的方式之一。
仙傀能夠發動一種死咒,魔尊在千裡之外便可回應,以元神上身。
徐霏方才費那麼多口舌,就為争取時間。
現在她成功了。
浩瀚的威壓轟然鎮住這方空間,原本熊熊燃燒的赤金火焰像被一隻魔掌摁滅,連一絲火星都沒剩下。
來不及奪窗逃跑,陸青遙迅速掏出黑鬥篷給自己罩上,幾縷銀絲從兜帽垂落。
她單膝跪下,僞裝成一名俯首稱臣的傀儡。
視線中最後的一幕,便是徐霏原本圓潤的右眼腫得老高,皮膚被撐得仿若透明,血絲清晰可見,裡面異物蠕動,仿佛被生生被塞進另一顆眼球。
陸青遙胃裡一陣翻江倒海。
尤其是想到這百年間,傀儡印說不定也曾在自己的皮膚上蔓延…
這時徐霏最後發出幾聲慘叫,忽然眼白一翻,從眼眶上方滑入一顆深邃邪氣的紫色眼球。
而她周身氣場也瞬間一變。
屋内陷入一種詭異的死寂。
無邊無際的黑暗中,蓦地刺出一束紫光——魔尊降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