賽因娜仁一噎,她從草原來,根本不知道入魔是什麼,疑惑道:“我為何要入魔?”
不管怎樣,她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好日子到頭了。
*
另一邊,扶搖峰上。
徐霏熱火朝天地重修着自己的樓閣。
上次她樓内的機關不知怎的竟被陸青遙摸透,得趕緊重新布置一番才行。
忙活到一半,屋内角落一面蒙着紗簾的鏡子忽然蕩開一陣波動。
煙紫紗簾被來曆不明的妖風拂去,柔柔堆疊在地上,完整露出那面足有人高的琉璃鏡面。
“尊上!?”徐霏趕忙放下手中事物,快步走到鏡子前,撲通一聲跪下,“屬下拜見尊上!”
鏡中漾開晶紫漩渦,傳來一道慵懶聲線,卻叫人不寒而栗。
“徐副峰主,還能見到活着的你,本尊很是高興。”
徐霏勉為其難地扯了扯嘴角。
本來施展完死咒隻有暴斃這一個結局,但她意外被陸青遙的冰魄丹所救…
這讓她有些難以啟齒。
“隻可惜…”鏡中語調驟然變冷,“徐副峰主沒能完成我交代的任務,玉髓上的邪咒也被毀去,本尊對你很失望。”
一隻無形的冰手從鏡中鑽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鉗住了徐霏的咽喉,那脆弱的脖頸像枯枝一樣随時會被折斷。
“尊上饒命、尊上饒命!”
在徐霏的慘叫下,那冰手更掐緊幾分。幾秒後,猛地松開,白皙的脖子上留下一排青紫手印。
徐霏跌坐在地大口喘息,額前劉海被打濕一半。魔尊幽幽道:“徐副峰主搞錯了,從來都不是我要你的命,而是天道要你的命啊。”
“是,是…”徐霏狼狽擡頭望了鏡子一眼,卻被裡面的景象吓得臉色慘白。
裡面隻有一個雙鬓花白的老婦,瞳孔渾濁,臉上手上無不爬滿溝壑皺褶,像牆角被風幹的死耗子。
“這不是我,不是我!”
徐霏崩潰地大叫起來,不斷蹬着地闆往後退,卻始終逃不過鏡中老婦的惡毒視線。
她擡手掩面,那鏡中老婦也跟着擡起一雙枯爪,像是要摳出自己的眼睛。
那聲音笑了笑,“聽聞陸峰主不日就要将位子傳給副峰主,這是本尊給徐峰主的賀禮,恭喜徐峰主——得償所願。”
地上那人痛苦地捂着腦袋。
魔尊的聲音穿過一切障礙貫入她的耳中:“隻是不知陸峰主是否知曉,徐副峰主雖結出金丹,卻沒能獲得金丹的五百年壽數?”
徐霏聽得顫抖不止,魔尊說的每一個字都是真的……她确實與尋常金丹修士不同,才四百多年便已壽數将盡。
“求尊上救我一命!”徐霏手腳并用地爬回鏡子邊,淩亂的發絲下淚痕斑駁。
她還不想死!
“呵呵呵…不錯,隻有本尊能夠救得了你。”
伴随一道波紋,一個琉璃小瓶從鏡中飄出,上面散發濃重的魔氣,幾乎要掩蓋瓶子的形狀,徐霏毫不猶豫将其捏在手中。
這是她最後的機會。
“想辦法,把這個埋進那孩子的身體裡,這次——”
徐霏搶話道:“這次屬下定不會讓尊上失望!”
鏡子那端傳來一聲輕笑。
魔尊對下屬的态度十分滿意,她惬意地垂着鳳眸,手上把玩着一卷剛被呈上的玉簡。
空曠冷寂的魔宮之中,女子一身華服,慵懶地靠在雕花寶座上。
陰風輕輕掃過,曳地衣擺綻開朵朵紅蓮,華光流轉,層層疊疊,仿若無聲燃燒的烈火,一直蔓延到玄階盡頭。
玉簡徐徐展開,一副完整的靈脈布局圖浮現在空中,每一處都标得清清楚楚。
靈脈中間圍繞的正是那赫赫有名的白鶴山莊。
魔尊随意掃了一眼便将玉簡扔到一邊,轉而望向那位複命完畢走出殿外的仙傀,目光逐漸深邃。
這仙傀素來裹着一身黑袍,隻瀉出幾縷銀絲,寡言少語,來去匆匆,像是多停留一秒都髒了她的身似的。
魔尊臉上的笑容漸漸淡去,“陸峰主辦起事來倒一向迅速。”
聽到這話,徐霏驚疑不定。她看不到魔尊這邊的景象,不知魔尊為何忽然提起陸青遙,聲音還如此冷酷。
隻聽魔尊笑了一聲,像是想到什麼主意似的:“靠徐副峰主那副身子,再想精進修為着實有些吃力。本尊倒是有個法子…”
“隻要徐副峰主辦好此事,本尊将陸峰主的肉身賞你如何?”
徐霏瞳孔猛地一縮,不敢出聲。
着實沒想到,魔尊這是讓她……奪舍?
“陸峰主雖辦事得力,卻始終冷淡了些,不及徐副峰主與本尊親近。”魔尊漫不經心地說着,似乎在等着徐霏的意見。
徐霏眼中閃過一絲掙紮,但留給她考慮的時間已經所剩無幾。
對于魔尊來說,每一個仙傀都隻是任她掌控的棋子,就連陸青遙都被如此輕易地舍棄,她哪裡還敢造次?
她隻得将頭重重磕到地上,五體投地極盡臣服的姿态,鮮血從腦門一直流到鼻尖。
“……謝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