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熙大多時候看起來都是清醒的,不像心智受損。
而且提起孟家的時候,也沒見她有過多反應,反而一直記着幽冥中的事。
雖然這一切興許都隻是覺醒神力帶來的後遺症。
但,有沒有可能。
是那晚上光線不好,她老眼昏花,認錯了女主?
對了,确認一下名字就好了。
女主的名字叫孟——
孟……
陸青遙猛地捂住自己腦袋,驚出密密冷汗。
怎麼回事,她居然想不起女主的真名了?
“青遙你怎麼了?”墨水湊近察看她的情況。
陸青遙穩住心神,搖了搖頭。
忘了名字又如何,能夠驗證的方法何其多。
這時候,外面冒出幾聲弱弱的呼喊。
結界打開,外頭夜黑風高,枯樹如爪。
隻見一個滿身狼狽的姑娘站在門外,小臉上失了血色。
才一會兒沒見,她的白衣就沾滿黑灰,活像是去炭堆裡滾過一圈。
“天呐,美人兒,你這是怎麼了!”毛筆精音量驟然拔高,顯然心疼極了。
靈熙氣喘籲籲,似乎顧忌自己身上太灰,怕弄髒陸青遙的地盤,縮在門邊不敢進來。
陸青遙幾步走過去,給她施了道清潔術,皺眉道:“怎麼搞的?”
靈熙愣了一下,随即撲進陸青遙懷中哭訴:“怎麼辦師姐,我住的地方進了隻大耗子,床榻都被啃光了…”
陸青遙驚訝不已,大耗子?
“這山上有那種東西?”
她沒注意到的是,懷裡的小人略帶遺憾地瞄了眼溫泉的方向。
“千真萬确。“
靈熙眼淚汪汪,想起那個可惡的女人,她罵得真情實感,“那耗子可大可兇了,把我和二姑娘她們收拾好的房間全毀了,我現在無處可去了。”
跟懷雲真君鬥完法後,那柴房本就更加破敗。回去後,她靈機一動,直接把那處化成一屋子木屑。
這樣她就能繼續賴在陸青遙這了。
毛筆見過那柴房有多簡陋,附和道:“青遙,你可不能委屈了美人兒呀。”
陸青遙抿了抿唇,蓦地想起書裡一段劇情:
女主被撿回扶搖峰後,名義上是峰主弟子,實則被丢棄在肮髒的柴房。
那地方漏風漏雨,陰濕沾黴,還沒辟谷的小姑娘每天食不果腹,又因腦子愚笨,被于家三兄妹戲耍刁難。
又見一陣冷風刮來,靈熙肩膀微顫,似乎與書中那個小可憐重合在一起。
陸青遙愧疚不已,有她在,決不允許那樣的事發生!
她拿出厚厚的毯子,生生将靈熙裹成一頭了小熊,還不忘給對方手中塞入熱茶暖爐:“是我疏忽,害你受苦了。你且等我收拾間屋子,以後你就住在我這。”
靈熙半張臉埋在毛茸茸的圍脖中,嘴角也一并藏了起來,怯怯問道:“真的…可以嗎?”
陸青遙摸了摸她的頭,目光愈發柔軟,“那是自然,師姐還得親自監督你練功呢。”
那些陌生而溫暖的感情,曾經從筆尖刻下,熬過歲月蹉跎,如今一點點找了回來。
不管這人是不是女主,陸青遙都無法對她置之不理。
她牽着靈熙穿過回廊,在一間屋子前停下。
為了讓這孩子心落到實處,陸青遙沒急着往裡走,反而首先教會靈熙如何給屋門下一個單獨的禁制。
如此,就像認領了一把隻屬于自己的鑰匙,旁人再不可随意闖進去。
隻是她有意避嫌,小姑娘卻還是興奮地湊到她面前,将解開的過程完完整整演示一遍。
“師姐快看,我設置成這樣,肯定沒人猜得到吧!”
根本不用再猜的陸青遙:……
這種東西不要讓别人看見啊!
走入屋内,裡面一片幽靜,寒露漸重,軒窗漏進的月華灑在青磚地面,皎潔如霜,勾勒幾枝庭前梅花,疏疏落落。
玉梅居建造時并未設置第二間卧寝,這屋本作他用,唯有一架古琴孤零零地蓋在布下,其餘寬敞得可以亂打滾。
面對空蕩蕩的四面牆,靈熙還欲提議去陸青遙的屋子暫住,卻見那人反手就掏出一面四折屏風橫在屋子中央隔出裡外,接着又在裡邊置上一張架子床。
“我這也沒多少東西,今晚你先将就下,之後便怎麼喜歡怎麼來。”
小小的儲物袋變戲法似的,不斷抖出被褥枕頭若幹家具,樣樣齊全。靈熙看得瞠目結舌,“…多謝師姐。”
鋪上床單整理皺褶時,陸青遙分心想到,獨自住這玉梅居許多年,還是第一次真正意義上有了鄰居。
以後自己的生活除了練功和睡覺,竟然要多加個帶孩子嗎?
真是不可思議。
靈熙像個小尾巴似的跟在她身後,捏着她衣角四處張望,似乎害怕哪個角落再跑出耗子來。
見狀,陸青遙揮手點上兩盞燭燈:“放心,這裡有陣法守護,我也會在隔壁保護你。”
暖橙的光暈擴散到整個屋内,柔和地将黑暗驅散,卻不會刺激到眼睛。
女子面龐亦被映得朦胧柔和,素來清寒的銀發柔若絲滑綢緞,多了幾分煙火氣,實在難得一見。
其實她不過在想,自己終于也變得像錦年那樣,有大姐姐風範了。
帶孩子這種事,果然還是那個人更加擅長。
那人要是看到的話,會不會誇上兩句呢?
……
收拾完畢後,已是月上枝頭。
望着被陸青遙一手翻新的屋子,靈熙也是心癢難耐,輕笑一聲,便拈起軟褥一角鑽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