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青遙腳底被絆一下,瞳孔驟然緊縮,仿佛醍醐灌頂。
原著裡那次大地震的确來得蹊跷,尋常地震如何能把冥界都給震出來,莫非真是神器所為?
眼下十萬火急,她咬着牙一路狂奔,終于趕在房梁塌下來之前躍入窗縫消失不見。
最後一刻,她好像聽到妖皇在耳邊嘶語:“這世間,唯有神最是冷酷,最是殘忍。千萬不要靠近她們,不要沾上…她們的腐臭……”
聲音被一片轟隆隆的巨響淹沒。
幾乎是在陸青遙跳出藏經閣的刹那,就有一道劍光從無極峰上飛過來。
落到實地,陸青遙滾上一身草屑,心有餘悸地回眸望了眼藏經閣的方向。
妖皇為何要對她說這一番話,所言之事幾分是真,幾分是假?故意留她一命又是何居心?
若是想找自己為妖族平冤,那她可真是找錯人了。她們任務者從那麼多小世界摸爬滾打過來,哪裡還會對什麼編年史起一絲波瀾?
躊躇許久,陸青遙掐了把手背,逼迫自己收回視線,快步離去。
*
靈藥峰殿内,夜明珠光暈漫過紗簾,博古架上珍寶荟萃。安置血玉刀的翡翠蛇雕刀架旁,新折的栀子花插在玉瓶中,露珠順着潔白的花瓣滑落,浮動一室清香。
紫檀軟榻上,一名女子左手支着下颔,翠羅廣袖垂下的紅絲縧輕輕搖曳。
在她身前,一位少女随意地坐在纏枝蓮紋栽絨毯上,左臂攏着一隻雪團似的白貓,右手執筆勾着在一本賬簿上勾畫。
“上月往藥王谷售的三百株上品靈芝,得靈石一萬五千枚。”少女眉開眼笑,“中品售得七百株,倒多賺六千靈石呢。”
算盤玉珠相擊的脆響間,隐約聽得到狸奴的呼噜聲。阮殊桐美目半阖,仿佛看到靈石嘩啦啦倒進寶庫堆成小山,閃閃發光。
此時外頭傳來敲門聲。
“峰主,扶搖峰陸峰主求見!”
“忙着呢,不見。”
不一會兒,外頭的人去而複返:“峰主,人家陸峰主說,她是來跟你談生意的。”
“談生意?”算賬那位少女聞言擡起頭來,笑得肩膀亂顫,筆都滾到一旁。“她要跟師姐談什麼生意?”
過了半晌,陸青遙終于被放進來。
她憑借記憶抄了一副紅塵散的方子拿在手裡,興緻沖沖地走到阮殊桐屋外。
剛要進去,忽然聽聞珠簾後弦音泠泠,飄出幾道女子笑聲。
陸青遙不由得噤聲,擡手輕輕挑開珠簾。
隻見仙霧缭繞中,阮殊桐斜倚軟榻慵懶惬意,身旁環繞着五六位身着缥碧襦裙的師妹。
後邊那人執玉梳,替她輕挽雲鬓;枕在腿上那人捧起她柔淨的五指,細染蔻丹;琴桌前一人信手撥弦,側身笑着銜住喂到唇邊的蜜漬桃肉。
還有一隻軟乎乎的白貓窩在阮殊桐足邊,優雅地舔舐爪子。
聽到門口動靜,嬉笑的衆人紛紛擡起望來。“喲,來的這是誰啊?”
陸青遙眼睛都快瞪直了,阮殊桐這過的什麼神仙日子,早知道她直接來靈藥峰拜師多好啊!要不是有小輩在場,她都想撲通跪下,說自己是阮殊桐失散多年的徒兒了。
榻上那人懶洋洋道:“要談的生意呢?”
陸青遙舉起手中的方子,“上回你不是說有人在藏經閣苦尋忘情水配方麼,說來也巧,還真讓我給找着了。既然想要的人那麼多,那咱們要是做出來高價賣,得賺多少靈石啊!”
屋内衆人面面相觑,都不相信真有忘情水這東西。阮殊桐手指一勾,把那方子托到面前上下掃了一眼,“紅塵散?”
上面記載的每一味藥材都十分罕見,兩邊的師妹湊過來看,無不唏噓連連。
“這可是我去藏經閣頂層晃了一圈,九死一生才拿回來的,世間僅此一份啊!”
聞言阮殊桐眉頭蹙起,陸青遙此時身上并無傷痕,估計是拾掇過一番才過來的。
阮殊桐把那配方扔回去。
“我看你想賣藥是假,想讓我幫你看看能不能給你那個小姑娘喝才是真吧。”
“啊?我沒…”
阮殊桐接着道:“這種失傳多年的方子,隻能親身試驗才可知道效果。我看不如你先配一副喝下去,若真有用,再讓你那個寶貝疙瘩也服下如何?”
陸青遙眨了眨眼睛,良久腦子才轉過來。
本來她隻是擔心魔尊使壞,才想拜托阮殊桐看看方子是否有問題。但按照阮殊桐說的那樣,好像…也不賴?
靈熙乃真神轉世,而暮師姐可正是神器那縷殘魂轉世,這兩人若不能重歸于好,她都不知道這小世界要怎麼繼續了。
正如妖皇所說,世人會為靈氣永無休止地鬥争下去,隻有讓真神蘇醒,重新解開當年留下的封印才行。這正是原著的劇情,也是她的任務。
而對她來說,隻有任務成功進行,才能繼續賺取積分,修複自己的魂魄。
救命的恩情自然是要還的,除此之外的感情便顯得多餘。亂動感情的下場,已經黑糊糊躺在系統空間裡了。
由此可見,她沒有錯。
縱然有一千個理由說服自己,陸青遙還是感覺到心裡紮着一顆微小的刺。可那刺太脆弱了,比飄落的雪花還輕,再過兩天就會自己化掉。
“殊桐,”陸青遙展顔一笑,“果然還是你最聰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