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第一縷黑暗被朝陽吞沒,高浩警覺地睜開雙眼,坐起身來,沉默的給地上的火堆增添柴火。
奄奄一息的火堆再度燃起火苗,四周的溫度緩慢升高,翟鹿蜷縮的身體無意識地舒展開來,隻是眉頭緊鎖,睡得并不安穩。
夢中,他似乎看到了邁克爾。
天使浴血奮戰,最後被一人獰笑着砍斷翅膀,身形不穩的從雲層之上跌落,迅速的消散在半空。
随着邁克爾身形的消失,翟鹿隻覺得有什麼東西從心髒中緩緩剝離,鑽心的痛苦讓他猛然驚醒,一睜眼才發覺天光大亮。
“醒了?”顧暗回頭,随手丢給他一塊壓縮餅幹,“高浩說,現在出發的話,今晚就能趕到目的地。”
翟鹿點頭,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樣:“好。”
顧暗動作一頓,把帳篷随手丢到一旁,扭過頭來看他:“你怎麼了?臉色這麼差勁?”
“沒事,”翟鹿勉強笑笑,跟着站起來收拾自己的帳篷,“就是……沒怎麼睡好。”
顧暗看着他,遲疑幾秒,還是沒有再說什麼。
收拾好東西,幾人再次出發,随着深入第二層内部,翟鹿不安地跳動了一早的心髒開始逐漸平息,而掌心的天使雕像也變得溫潤。
為了保全體力,這次翟鹿很小心的控制自己沒有釋放異能,隻是用手指摸索着天使的翅膀,觸及翅膀的根部時,圓滑的連接處讓他蓦然平靜下來。
沒有裂痕,也沒有傷口。
看來隻是一個噩夢罷了。
昨晚的夢逐漸被遺忘在腦海深處,翟鹿深吸一口氣,快走兩步跟上了顧暗等人。
“根據狐狸面具的提示,遺落的能源應該就在這裡,”高浩停下腳步,在樹上做了個标記,“我們分成兩組,分頭行動,最後在這裡集合,行嗎?”
許攸迅速點頭,默默退至高浩身後,迅速做出了選擇。
“我跟顧暗一組,”郁清笑眯眯的跟顧暗并排而立,随後又看向翟鹿,“院長,你呢?”
“我……我跟你們一組吧。”
高浩把地圖和手冊分别發給他們,叮囑道:“一定要小心保護好自己,手環可以檢測到能源的具體位置,手冊上的植物是可以換錢的,小心采集。”
“好。”
在樹木茂盛的第二層,找到一個不足巴掌大小的能源塊談不上容易。
幾人漫無目的的走在叢林中,從太陽落山走到星星布滿天空,都沒能找到哪怕是指甲大小的一塊能源。
顧暗停下腳步,指着不遠處的凸起處,說:“那裡有個山洞,要不先停下來休整一晚?”
“也好,”郁清點頭,看向翟鹿,“院長,你覺得呢?”
好久沒人稱呼他為院長了,乍一聽到郁清的稱呼,翟鹿頓時雞皮疙瘩落了一地,抱着胳膊牙疼是似的“嘶”了一聲:“郁清啊,商量個事呗?咱能不能不要喊……這個稱呼了啊?”
郁清望着他,笑眯眯道:“院長。”
翟鹿:“……郁清啊,”翟院長滿臉複雜,“以前怎麼沒發現,你這人這麼欠兮兮的呢?”
“現在發現也不晚,”郁清望着眼前的山洞,随手把書包丢到一旁,收起來了眼底的笑意,“這個山洞有人來過。”
翟鹿向前的腳步頓時懸浮在半空:“什……什麼人?”
“我哪知道,”郁清又向前走了兩步,戲谑的聲音在空曠的山洞中回響,“要不你去問問?”
翟鹿劇烈的吞咽一下,掌心緊緊地握住了小天使雕像,試探着向前走了兩步,跟郁清并肩而行。
“是獵人還是流放者?”
輕飄飄的聲音從耳邊傳來,郁清猛地回頭,眼底閃過詫異:“你怎麼跟過來了?”
“不行嗎?”翟鹿頭也不回的反問,“再怎麼說我也是院長,遇到危險還能……”
“快跑!”郁清忽然大喊一聲,扭頭就跑。
翟鹿呆愣兩秒,迅速轉身,邊跑邊害怕的崩潰大叫:“啊——什麼鬼啊!!别吃我别吃我我一點也不好吃啊啊啊——啊!”
不知道誰的腳尖壞心眼的伸到了翟鹿逃跑的路上,隻聽他的尖叫聲飛快變了個調,臉已經快要跟地面貼近了。
翟鹿雙眼緊閉,内心暗自為自己的俊臉而感到悲傷:可憐一張英俊潇灑風流倜傥的俊臉就要被……
忽然,他隻覺得後頸被人迅速拽住,用力往後一甩,自己又站穩在陸地上。
“傻子,”顧暗的哼笑聲從頭頂傳來,“唬你呢。”
“嗯?”翟鹿悄摸兒地把眼睛睜開一條縫,看清自己确實站在陸地上,這才松了口氣。
而後在衆人的哄笑中,意識到自己這是被人耍了,頓時怒發沖冠,迅速轉身朝着不遠處笑彎了腰的郁清沖了過去。
“好你個郁清!”翟鹿撸起袖子,正要跟郁清拼個你死我活,忽然瞧見山洞深處傳來一絲亮光。
等等……真的有人?!
翟鹿動作迅速停下,警覺地看着郁清:“那也是你搞出來的?”
“什麼?”郁清迅速反應過來,憑空捏造出屏障擋在幾人面前,“翟鹿,快過來!”
顧暗迅速背起郁清的包靠攏過來,許攸也帶着高浩躲在洞口的陰影處,隻有翟鹿一人還暴露在山洞的正中間。
“翟鹿!”郁清壓低聲音喊道:“快過來啊!”
翟鹿依舊站在山洞的正中間,呆呆地望着那抹紅光,渾身僵硬麻木,宛如被人操縱的機器人。
“他不對勁。”顧暗皺眉,“郁清,你看他的眼睛……是不是變紅了?”
郁清看過去,隻見翟鹿擡頭,遙遙的朝着他們所在的方向望過來,緊接他姿勢别扭的擰回腦袋,像是在跟誰較勁似的,一步一步的走向了洞穴深處。
*
“你确定這種方式可以到達大本營?”青面獠牙面具雙手負于身後,眼中迸發出極緻的癫狂與期待。
“确定,”冷漠的聲音從他的大腦中傳出,“你答應過我,事成之後放我自由。”
“不要着急嘛,”男人撫摸着自己的面具,輕飄飄的話語卻盡是威脅的意味,“你也不希望我用這幅面孔見到你的老朋友吧?”
腦海中沒有任何的回應,隻是不小心逸散的一絲絲怒氣,這絲怒意被他敏銳的捕捉到,借此肆意的嘲弄身體中的魂魄。
“生氣嗎?憤怒嗎?想殺了我?”他把手搭在頸間的鋼制頸環上,緩緩摘了下來,“看到了嗎?沒有我,你隻是一具屍體罷了。”
在鏡子中,那具軀體的脖子上赫然橫貫着一道猙獰的傷疤,整個脖子被利刃平削,黏連的皮肉不足以支撐腦袋的重量,呈現出搖搖欲墜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