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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于黃河濟水交彙處的酸棗縣是連接中原各州的重要渡口,往西不遠就是朝廷囤積糧草的重鎮敖倉。
讨董檄文傳遍州郡,天下英豪雲集響應,酸棗、河内、魯陽、颍川等地皆聚起大量兵馬,洛陽已經被聯軍三面包圍。
旌旗獵獵,萬騎連營。
大軍氣勢如虹,仿佛隻要盟主一聲令下,董卓便會如喪家之犬般放棄洛陽逃回西涼老家。
仿佛。
也隻是仿佛。
事實上,十幾萬大軍駐紮各地,按理說該開始排兵布陣讨伐董卓了,但是能做主的各路諸侯全部各懷異心,聯盟成立後一個主動出擊的都沒有。
奮武将軍曹操和長沙太守孫堅想出兵,可其他人不光不動彈還攔着不讓他們動彈,酸棗、魯陽等地各路兵馬集結那麼長時間,到現在愣是什麼事情都沒辦成。
曹操都快氣瘋了。
雷聲大雨點小也不能一點雨滴都沒有,這到底是讨伐董卓還是找個借口湊一塊兒喝酒叙舊?知不知道什麼叫兵馬未動糧草先行啊?!
從來沒有帶過兵的曹将軍心急如焚,恨不得天天去中軍大帳勸橋瑁等人發兵,奈何有帶兵平亂經驗的州郡牧守全都畏縮不前,他磨破嘴皮子也沒人聽。
同樣想發兵的孫堅倒是有帶兵經驗,但是魯陽駐地的糧草全部由袁術供應,袁術不點頭他就沒有糧草,再想出兵也隻能忍着。
倒黴,沒有最倒黴,隻有更倒黴。
荀晔搞不明白那群讨董諸侯在想什麼,他感覺董卓毫不遮掩打壓呂布和并州軍的意圖不太聰明,關東聯盟的各路諸侯毫不遮掩的劃水摸魚也不太聰明。
讨董聯盟讨董聯盟,不給董卓分戲份何必叫讨董聯盟,直接叫諸侯内戰不就得了?
好歹裝一裝呢!
得虧曹孟德和孫文台一個在酸棗一個在魯陽,倆人要是能湊到一起那場面鐵定同病相憐惺惺相惜兩眼淚汪汪。
男兒有淚不輕彈,隻是未到傷心處。
到時你罵一句“諸侯遲疑不進大失天下所望我深感恥辱”,我罵一句“跟這群蟲豸在一起怎麼救得了天下”。酒逢知己千杯少,趁着酒勁兒估計能一拍即合繞開盟軍單幹。
将軍府的軍務不多也不難處理,運氣同樣沒多好的小倒黴蛋了解完當主簿要幹的活兒後便專心研究讨董聯盟現狀,看看能不能琢磨出怎麼完成阿飄爹帶來的系統任務。
保衛洛陽難度太高,靠他自己肯定不行。
關東聯盟更不行。
烏合之衆不會因為表面光鮮改變本質,如果關東聯盟真的齊心協力和董卓剛,董卓不至于現在這個反應。
被讨伐的正主動不動就打罵身邊武力值最高的“護衛”,說明“護衛”的重要性還沒有高到讓他收斂脾氣。
關東聯盟的出現隻能讓他生氣,不至于讓他害怕。
難怪袁氏那麼多人在京城袁紹袁術都敢順勢起兵,讨董聯盟意不在董卓,董卓回過味兒來肯定也不會太較真。
啧,肮髒的成年人。
劉徹聽到這兒繃不住笑了起來,“你以為争權奪利是什麼?小孩子過家家?”
“那倒沒有。”荀晔一本正經的回道,“但是不妨礙我覺得那些拉大旗作虎皮的家夥在玩過家家。”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大敵董卓兵強馬壯權傾朝野,他們更得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
聯軍要讨董,洛陽城中也有很多人想弄死董卓,兩邊為什麼不合作?
答案隻有一個:至少有一方别有用心。
朝堂的彎彎繞繞他不清楚,不過董卓最後确實死在王允的謀劃之下,所以京城這邊至少有一部分靠得住。
比如他們家攸哥。
關東聯軍就算了,指望他們讨伐董卓不如許願天降隕石雨砸了涼州軍大營。
荀晔将桌上的竹簡整理好騰出地方,撐着臉深沉道,“義父,我又仔細想了想,感覺我們這兒的袁紹袁術不像被迫加入讨董聯盟,更像笃定董卓不敢動汝南袁氏所以肆無忌憚踩着董卓揚名。”
李二陛下說過每個世界的細節都不一樣,所以他們的話可以參考但不能盡信。
得益于橋瑁那份檄文,冀州牧韓馥在治中的勸說下良心發現覺得做人要體面,不能因為怕袁紹在冀州比他更得人心就和人家過不去。
袁氏四世三公門生故吏遍天下,袁本初親率兵馬誅滅宦官不顧安危怒斥董卓,天下士人推崇那是他應得的,将人關在府邸裡不讓冀州士人與之來往隻會讓他韓文節的名聲變得不堪。
他在冀州謹小慎微不願意讓治下百姓卷入戰亂,但是如今皇綱失統天子蒙塵,就算不主動讨伐禍國奸賊也不能攔着别人盡忠報國。
韓馥憂心忡忡的放袁紹自由,董卓兇殘,他也不是什麼罔顧國難的惡人,如果袁本初真的想起兵讨董,冀州兵馬随他調用就是。
而重獲自由的渤海太守袁紹在幹什麼?在自擡身價。
董卓剛入京時根基不穩,忌憚汝南袁氏的勢力名望不敢直接和他們撕破臉,即便袁紹袁術都棄官離京他也還是捏着鼻子給倆人升官加爵。
袁紹離京前任司隸校尉,逃到冀州後被董卓任命為渤海太守,賜爵位邟鄉侯,不過他依舊自稱兼領司隸校尉。
全天下都知道如今是董卓把持朝政,官職任命盡出他手,莫說宮城裡的小皇帝,就連朝中三公尚書令都做不得主。
皇帝不當家,朝廷的威望就得大打折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