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知淵想要掙開的動作陡然一頓,但接着方鶴旻就松開了他。
“我好想你。”方鶴旻的眼睛裡溢出滿腔的思念,目光跟随着指尖描摹過秦知淵的眉眼。初識、成長、陪伴、離别,一個又一個的秦知淵從眼前的面龐中劃過。
秦知淵張了張嘴,從方鶴旻眼中讀懂了他的情緒,秦知淵明白方鶴旻在想的是誰,是他口中的那個過往。秦知淵無法對方鶴旻說出“他就在這”這種話,畢竟他什麼都忘光了。
但當回憶中的秦知淵從眼前消失之後,方鶴旻怔怔地看着這個穿着白色制服的人,從秦知淵眼中看見了難言的悲痛,就像過往的每一個眼神一樣,熟悉得讓人誤以為回到從前。
方鶴旻的哭泣是無聲的,眼淚水洶湧而下。
對視的雙眼就這樣刻進對方瞳孔中,秦知淵終于聽見方鶴旻溢出了哭腔。
“我真的......”方鶴旻又一遍,說:“真的好想你......”
“你——”
再度被方鶴旻抱住,秦知淵忽然忘了自己想要說的話。他愣在原地,僵在半空的手指動了動,就在秦知淵想要回抱住方鶴旻的時候,肩上突然一重。
方鶴旻整個人的重量都壓到了秦知淵身上,連那微弱的啜泣聲也止住了。
“暈過去了?方鶴旻?”秦知淵不得不伸出手摟住整個人往下滑的方鶴旻,無措地晃了晃挂在身上的人,“鶴旻?方鶴旻?”
方鶴旻白色的發尾紮眼得再度吊起秦知淵心中的擔憂,他不再去想方鶴旻剛才的話。動作熟練地摟住身上的人,手往下滑攬過膝彎将方鶴旻打橫抱起來。
秦知淵剛将方鶴旻帶進屋裡安置好,那頭陳商鴻又來了通訊。
秦知淵接了電話,蹲在床邊給方鶴旻擦拭臉,“我正想找你,鶴旻又暈過去了。你說找到人了不用帶去下城區,那現在呢?”
“現在也不用,您把旻哥帶去22樓就成,似木說那個門禁錄入過你的虹膜,直接掃能進。”
“我樓上?”
陳商鴻那邊傳來浮空車到達的提示音,接着便是吵吵嚷嚷的人聲,片刻的雜音過後,清晰的人聲才重新出現,“啊對,您樓上那層被旻哥買下來了,我前陣子才幫他在那邊搞了個新的檢測儀。您再等......”陳商鴻頓了頓,“等差不多半個小時,我和似木就到了,我先遠程告訴您怎麼用那檢測儀。”
“嗯,我先帶他去查一下。”
秦知淵重新抱起方鶴旻,來到22層,将信将疑地将眼瞳對準大門的掃描口。
【驗證通過,歡迎回家。】
這道聲音通過電話也傳到了陳商鴻耳中,他奇道:“話說回來,您怎麼連自己有門禁權限都不知道?總不能是旻哥趁着您睡覺偷偷錄的吧,哈哈哈哈——”陳商鴻笑聲戛然而止,似乎這時候才意識到自己在和誰開玩笑,“哈哈,啊,哈哈。”
秦知淵沒注意到陳商鴻的尴尬,他的心緒随着陳商鴻的話,飄回到了第一次帶方鶴旻去研究所的那天——對方握住他的手腕,将他的虹膜照片發送給了他。
方鶴旻那時候說,那張照片是送給他的禮物。本以為是那個雇傭兵習慣的滿嘴胡話,但秦知淵這時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那所謂的禮物,或許是方鶴旻當時向他揭開的獨屬于方鶴旻自己的秘密,一個與所有人都不相同的實體投影。
秦知淵抱着方鶴旻邁步走了進去,方鶴旻應該還沒怎麼來這裡住過,屋裡的擺設很空。
“檢測儀放在最裡面那間。”陳商鴻當起了指揮。
“人放到上面了,接下來怎麼做?”
“我遠程操作一下,您摁個開機鍵看着就成了!似木,”陳商鴻聲音低了些,“你給我看着點周圍别讓人靠太近,待會給我這寶貝撞壞了。”
秦知淵依言照做,他坐到方鶴旻身旁,指尖撚起那白色發尾。
陳商鴻忙着給方鶴旻做檢測,但也許這對他來說太輕車熟路,所以半點沒打算停下自己的嘴,此刻在通訊那頭也很聒噪,“秦隊長,我和你說啊。當時聽旻哥說要在六區買房子,我急得連忙推了好幾個别區的房産商給他,問他這六區跟邊緣之外離那麼近,地理位置本來就差,空氣質量更是爛得體質弱的進去走一圈就能帶着個肺痨離開——當然不是說您那兒不好哈。我問他買那的地幹嘛,旻哥神神秘秘一笑,說我不懂。嘿,我不懂?”
“不過我現在嘛,倒是确實懂了,”陳商鴻嘿嘿一笑,“他特地買在您樓上,那我就太懂了。”
“嗯,”秦知淵聽着陳商鴻的話,想到方鶴旻的模樣,眼裡不自覺地帶上些許笑意,問:“你現在懂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