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找魂,鬼勾魂。本是互不幹擾的,可那兩個今天一路跟在你們後面,竟踏入我的地界,那種下九流東西,老夫看一眼都嫌髒。”
純以甯有些恍惚,從最開始觀叙的出手相救,到得知他将自己帶在身邊隻是為了賣個好價錢,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她再一次體會到了外界的險惡。
“娃,老夫現在幫你将神識拉出來,但我要這個孩子。”
那個拇指大小的葫蘆赫然出現在靈佬的手中,他彈開葫蘆蓋子,朝男孩一指,葫蘆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大,一股強大的吸力讓他的身體不斷地朝葫蘆的方向傾斜過去。
純以甯心中雖有些許不忍,但還是松開了手,看着男孩遞來不可置信的眼神,她沒由來得心虛了。
房子劇烈顫抖起來,牆上的塵土也簌簌掉落。他惡狠狠地盯着純以甯,眼裡有憤怒,有不甘,白皙的腳用力一踏,強大的力量如洶湧的波濤,霎那間,靈佬對空間的禁锢被他沖的七零八落。
屋内花瓣飛揚,木門倒地,靈佬剛揚手要将靈力補上,男孩卻離弦之箭般地沖了出去。
“小孩!”
純以甯突然發現,相處了這麼久,她都不知道應該喊他什麼。
變得小臂般大的葫蘆應聲掉落在地上,屋内隻留下一片狼藉和面面相觑的兩人。
“老啦……”靈佬率先打破了沉默,他一揮手,屋内散落滿地的花瓣又層層疊疊回到了籃子中。
他背着手,也沒管純以甯的去留,徑直走向了花籃。
“靈佬,您之前說我體内有别人的神識,可以告訴我是怎麼回事嗎?”
老人沒有回頭,也沒有任何的廢話,隻說了“報酬”二字。
純以甯心領神會,當天便去周圍采了許多鮮花,她穿梭在花叢中,靈機一動,仔細收集了許多種子。
靈佬門前有一大片土地,純以甯用力一撒,任由種子掉落在土裡,她閉上眼,柔和的妖力包裹着種子,在妖力的催生下,嫩綠的芽尖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生長着,沒多久就綻放出了絢麗的花朵。
背後傳來靈佬的笑聲,似誇似貶地說純以甯機靈,會偷懶。
荒蕪的門口被小片花海覆蓋,純以甯有些得意,這是自己還沒化形的時候就常玩的術法,自然是使得得心應手。
接下來的幾天,純以甯都在靈佬的身邊呆着,也多多少少得知了一些神識方面的事情。
正如靈佬之前所說,神識分離久了會産生自我意識,有些不聽話的就會拒絕回到自己的身體融合,遼哥的就是這種情況。
而他那天說的“仙人鼎”,是專門用來裝神識的容器,也叫“日蝕之子”,是指在天狗将太陽全部吞掉的那一瞬間誕下的孩子,這個時候降生的孩子有着天生的神識缺陷,故而被做為承載他人神識的容器。
說到這裡的靈佬頓了頓,意味深長地看了純以甯一眼。
“純狐族,最擅此術。”
回應靈佬的是純以甯的一臉迷茫,他無奈地搖搖頭:“老夫隻負責找魂,對于這種純狐鑽研的秘術,我也僅知片面。”
神識可以随意附身在任何東西上,植物,器物,動物,甚至是人。
“可是普通人不像仙人鼎,老夫也不知如果他人神識在體内逗留過久會引發什麼後果。”
“那怎麼将我體内的神識取出去?去萬骨淵被那怪物抽一鞭子可行嗎?”純以甯急急地問。
這些天,她也将自己的所見所聞盡數告知了靈佬。
聽了純以甯的想法,靈佬看着她的眼神像是在看怪物:“傻孩子,哪有那麼容易。”
純以甯一臉天塌了的表情,靈佬隻好出聲安慰:“不過别急,那抹神識寄生在你身體沒多久,要取出來還是得找你們族會這術法的長輩問問。”
說到底自己還是要去塗山。
靈佬這裡不算冷清,隔三岔五地就有人過來請魂。據靈佬所說,有些人的魂是被吓掉的,有些是被拘魂鬼勾走的。
這勾魂的差事本是黑白無常的,可這兩位拘魂鬼打破規則,勾人生魂,再領到鬼市發賣換錢。
那些路邊遊蕩的魂簡單做做法事便能回來,而那些被帶到鬼市的……
“再想找回來也難了……”
靈佬歎了口氣,純以甯也終于知道了靈佬對觀叙觀莫深惡痛絕的原因。
觀叙很聰明,他極大可能是一路順着靈佬指出的方向跟着純以甯他們。常年跟魂魄神識接觸的他肯定也看出純以甯體内的兩抹神識,觀叙是生意人,這種特殊的商品他定然不會放過。
“靈佬,我打算去找那孩子。”
這天,純以甯打理完門前的花圃,慎重地跟靈佬告别。
她已經在靈佬這裡等了五六日,還是不見聞遼他們,再加上得知身體裡的神識可能會對自己造成影響,純以甯再也坐不住了。
坐以待斃隻會讓她度日如年,現在踏上征途,會有新的際遇也說不定。聞遼他們一定會去找神識,那到時再跟他們彙合并到塗山去吧。
“好,好。”
暖暖的陽光輕柔地灑落在屋内,靈佬靜靜地坐在花籃裡,他眉梢微微上揚,望着純以甯的眼中滿是欣慰。
他輕輕捏住了自己的一小縷胡子,指尖閃過微光,被靈力切斷的胡子化為一條銀色的手繩,細膩而堅韌。
“這裡面有我的靈力,觀家那兩位帶不走你。”
手繩輕柔地纏在純以甯的手腕上,柔軟的觸感讓她心底一暖,竟生出一絲離别的酸澀。
“靈佬,等我回來,還給您種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