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奴,你壞了規矩。”
白天慈祥溫和的方丈暗啞的聲音傳來,那雙眼睛深邃銳利,此刻正靜靜地注視着女妖和純以甯。
被喚為阿奴的女妖一頓,“你不能動她,她對我有用。”
純以甯心中頓時湧起無數疑問,方丈知道佛塔内的事情嗎?女妖和他是一夥的?
隻聽方丈冷哼一聲,阿奴身上的袈裟上突然收緊,上面亮起的經文亮眼奪目,原本保護她的袈裟此時成了殺器。
阿奴身體不受控制地扭曲着,全身上下隻剩下頭和兩隻腳露在外面,她痛苦地在地上翻滾着,口中發出含糊不清的哀嚎。
原本玲珑有緻的體型被擠壓得幾乎扁平,袈裟越勒越緊,甚至嵌入她的皮肉中,好看的面容因劇痛扭曲變形。
“救……救我……”阿奴向純以甯投來求助的目光,聲音顫抖,小臉已經開始泛起不正常的青紫色。
“方丈,何故如此!”純以甯頓感不妙,眼前的方丈手段狠辣,似乎也不是善茬,也不知是敵是友?
“阿彌陀佛,此妖罪惡深重,老衲不能留她繼續為禍人間。”
純以甯一愣,突然緩過神來,先前自己想盡辦法要将阿奴制服,眼下有了方丈的幫助,自己豈不是可以安全地跟塗山遼彙合了?
怎的看到阿奴的慘狀就不由得心生憐憫了呢?這可不是她。
牽着孩子的手突然被甩開,那孩子看到方丈制服了眼前的妖女,大哭着朝方丈奔去。
還沒等他跑到方丈身邊,一圈金色的佛珠自他頭頂降下,緊緊地锢住了他的手腳,下一秒,就被甩飛回佛塔内部。
“你……”純以甯現在無比清晰的認識到,這個方丈絕對是來者不善了。
“阿彌陀佛,他也有罪。”門口的方丈雙手合十,悲天憫人的語氣仿佛是一個真慈悲的僧人。
“而你,也有。”
方丈臉上歲月的皺紋如今顯得尤其可怖,他冷冷的望着純以甯,像是在看一個死物。
誦經聲在耳旁響起,慢慢地,那聲音竟有了實體,化為一串串經文順着純以甯的腦袋漂浮。
“我何罪之有!那孩子何罪之有!”純以甯頭痛欲裂,吼出的怒音與經文碰撞,竟意外地有些減輕痛苦的效果。
“你私闖禁地,窺得禁術,哄騙貓妖,妄圖竊經而逃,這是罪。”
“婦人懷胎十月,受盡分娩之痛,所有創傷皆由于他,這亦是罪。”
數道金光在方丈腳下聚集,形成了巨大的佛印,剛被壓制下去的誦經聲又在顱内撞擊,純以甯不再攻擊面前的老和尚,身後顯現的三條尾巴胡亂地砸着周圍殘破的牆壁。
這方丈确實難對付,但若是把這佛塔毀了,塗山遼一定會趕來。如今他的神識歸位,就連雙生鬼那樣恐怖的東西都能打敗,他們二人再合力對付方丈,應該至少能全身而退。
“老賊!你就沒有母親?你滿口胡言,颠倒黑白,我看你也是罪孽深重!”
一串佛珠被方丈從袖口拿出來快速地撥動着,被他摸過的菩提子瞬間渾身散發出刺眼的金光,佛珠像是被一股力量扯斷,崩散開來,但還沒等它們落地,便迅速增大起來。
珠子沉寂的鳳眼花紋竟像活物一般眨了眨,以破空之勢朝純以甯飛去。
“老衲是要成佛之人,普度衆生,終能解我之罪過。”方丈冷哼一聲,對純以甯做的頂嘴嗤之以鼻,看着飛出的菩提子,沒有再對純以甯做出更多的攻擊。
方丈輕輕一擡手,阿奴身上勒緊的袈裟終于松垮開來,但那女人已經被勒暈過去,躺在地上沒有再動半分。
“狗屁!老賊!天厭之!”
純以甯第一次覺得塗山遼嘴裡那些髒話還是太少了,自己隻學來這一個。
面對眼前這種厚顔無恥的人,不罵他個十七八遍都不解氣。
看着朝自己襲來的菩提子,純以甯側身躲避,後背一陣巨響,那力道竟把牆壁鑽出了一個窟窿。
純以甯暗暗松了口氣,這玩意兒幸好沒有打在自己的身上,不然按照這個力度,必然是血肉模糊的。
方丈站在門口沒有動,阿奴的身體突然漂浮起來,緩慢地朝方丈那移動。見對面沒有對自己展開更多的攻擊,純以甯有些奇怪,分神抽出一條尾巴朝那人的方向甩了過去。
尾巴被他的掌風彈開,還沒等純以甯調動妖力再次攻擊,身後突然傳來嗚嗚的風聲,她來不及回頭查看,隻餘光瞥見幾道朝自己飛速襲來。
那幾顆原本穿透牆壁飛去外面的菩提子竟又飛了回來,純以甯連連躲閃,多顆珠子蹭着她的皮膚飛去,再次盲目地撞擊在佛塔的牆壁上。
一個個碗口大小的洞眼迅速出現,塔内難聞的氣味散了些出去。
純以甯吸着外面放進來的新鮮空氣,視線被額角流下的鮮血覆蓋,她忍着疼抹了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