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無甚大礙,過幾日就好,不要記挂我!”
青玊想,我怎能不挂記你,你為了救我傷成了這樣!
歲至初冬,小花園裡并沒有花。但太陽出奇地好,像勾兌了牛奶一般從蒼穹之頂瀉落,光暈幾經變化照在他輪廓分明的臉上,他迎着光,清晰的下颌線上淺笑的弧度剛剛好,正好和了這一天一地暖陽!隻讓她想起一句話,君子遺世而獨立,溫潤且堅毅,卓爾不群!
從趙王府出來,青玊去了當鋪,拿着當初的當票取自己當掉的青玊梅花雙股玉钗。
她把當票遞給掌櫃的,掌櫃看了一眼,冷冷道:“客官你的玉钗我們已經處理掉了。”說得那叫一個稀松平常!
青玊如聞炸雷。什麼?她把當票重重拍在櫃台上!“掌櫃的,你說清楚,什麼叫處理掉了!這裡白紙黑字寫着呢!一月之後,若我未來,才會處理我的物什。現如今,半月之期未到!你竟然背約!且無任何愧意。怎麼也得給我一個說法!”
掌櫃的聽了這話,竟然毫無觸動之意。半晌半邊臉一聲不屑冷笑。“對方來頭不小,我們也沒有辦法。那人指定就要你的這枚玉钗!簡直就是搶去的!不然我們多賠些……”
他扯着半張臉的不屑激怒了青玊,未等他說完便喝道:“我來頭還不小呢!”青玊從未張牙舞爪,依仗公主作為靠山!此刻,她不得不面露兇相,一雙目寒泠泠:“我身後也有人!”
聽她這樣說,那掌櫃的這才有些害怕起來。覺得事情難辦了,有些為難之意,正要求她寬容,卻之間青玊一副吃人的模樣。知道這位顧客也不好惹。
“這位客觀!那玉玊也非上品,丢了也就丢了……”
“是誰?誰非要沽走我的玉钗不可?”青玊覺得蹊跷。按理說,那小玩意兒也非上品,怎麼就被人看上了。
“這,這,那位大有來頭,我們拿了錢,不能說!”
“我隻給你十日之期。十日之内,你想辦法贖回我的玉钗,且好自為之!不然,有你好果子吃!”不管是錢心冉還是細兒都沒有這般耍狠過。
這是第一次她張牙舞爪,目露兇光!撂下狠話她便擡步離開。
掌櫃的追了出來,還想着說軟話求饒。
卻隻聽見青玊說“你毀約在先,我一告一個準!我可以不追究背後之人是誰,但你若想你的小店開下去,就想辦法贖回我的玉钗!”
青玊踱步在熙來攘往的街上,心裡想着到底是誰呢?難道是楚如兒。
卻有一人從背後喚她:“青玊——”
青玊回頭,看見了楚淑兒。
“怎麼是你!”
“我跟着尚服局的宮人一起出來采集市井時興的花紋樣子!你呢,你為何在此?”楚淑兒見她很高興,捉着她的手親切地問道。
“一言難盡!”
“我事情已經辦完了,正準備回宮了。你呢?若你也要回宮了,我便同你一道,我正巧有事與你說!”
青玊示意自己外差事宜已辦完,将要回宮了,既然楚淑兒有話說,那邊一同乘車。楚淑兒與自己的同伴告别,說自己自行回宮,便上了青玊的馬車。
“何事與我說?”幾次合作之後,青玊與這位先知走得很近,且已互相信任。
“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工部侍郎張歧川張大人馬上要遇難了。你可想知道?”
“什麼?”青玊心頭一凜,大呼不妙!她緊張地捉着她的胳膊,關切地問:“張大人會出什麼事?”
“張歧川張大人本來與我無關,我也是前兩日聽尚服局嬷嬷偶然提及說‘張大人不知道與他夫人同房沒有,若沒有,不知道蘇新源蘇大人會怎樣對付他呢。畢竟蘇大人說隻給他一月之期,而這一月馬上就要到了’。我忽然間才想起這件事情。想起你與張大人關系匪淺,想必你很想知道,恰巧碰到你……”
青玊急得幾乎額上冒汗,打斷道:“别說這些無關緊要的!說重點!張大人到底怎麼了?”
“别急别急,這不事情還沒有發生嗎?你的主意多,你肯定還有辦法回寰!你先别慌啊!”楚淑兒寬慰她。
可是青玊能不急嗎?張歧川大人對她也有活命之恩。若不是他,她現在定是樂坊女伎,賠笑賣肉,做着下賤營生。還不知是生是死。張歧川拔她于泥中,活命之恩有如父母再造!
“上次因你讀了張大人與蘇大人唇語之故,宮中傳言甚廣。說張歧川張大人是性寡欲,與夫人還未同房。蘇大人還大放厥詞,說隻給張大人一個月的時間。這一個月就快到了。想必第一世中,蘇大人為了給女兒報仇,特意陷害了張大人。”
“如何陷害?後果怎樣?”
“我隻記得長大人與蘇繁縷和離。不久後,張大人就被摘了頂上烏紗。當時,張歧川張大人有一首詩。蘇大人便曲解了詩中之意,向聖上告發張歧川張大人。聖上大怒之下,革除了張歧川張大人工部侍郎之職,貶知蜀州!”
“什麼詩?怎麼曲解的,你可否還記得?”
“我記得不甚清楚了,隻急得兩句話。‘不待春來不含苞,寒乍幾度花期杳。’”
青玊輕輕念着這兩句“不待春來不含苞,寒乍幾度花期杳”,恍然問道:“這寫的是桃花或者是杏花。這兩句詩能有什麼問題。”
“寫的是桃花!題名就叫做桃——是呀,我們常人聽聞都不會覺得有問題。可是濁黨為了掃清官場障礙,又尤其是蘇大人與張大人還有私仇未抿的情況下,濁黨張大人自然無所不用其極。傳聞中,他跟今上打了個小報告,禀告聖上說這兩句詩是張歧川張大人暗暗諷刺今上怠惰朝政。”
“怠惰朝政?哼!”青玊鼻子裡冷哼一聲。“這兩句詩跟怠惰朝政有何關系!?”
“‘不待春來不含苞’,蘇新源蘇大人的解釋是張大人在暗諷今上,說今上不待春來是不上朝的。‘寒乍幾度花期杳’這句詩諷刺今上貪圖南北戲,不務政事!”
什麼?青玊悚然一驚。還可以這樣解釋。果然欲加之罪不患無辭。
“然後張大人就被貶知蜀州了嗎?”
“正是!不僅被貶知蜀州,還因這文字而下獄,在慎刑司呆了大半月時間。第一世中,張歧川張大人從獄中出來後就去了蜀州。後不久死在了蜀州。”
什麼?青玊兩隻手死死擰着一方帕子,自己的心也被絞成了層層疊疊。要救他!
“第二世呢?”
“第二世,張歧川張大人赴蜀地不久後,一次回京述職被今上重又重新啟用,出任翰林學士兼知審官院,通講銀台封駁司。隻是這一世,我不知道他的結局到底是像第一世一樣悲慘還是像第二世一樣幸運。誰也說不準不是嗎!”
這樣看來第二世中,張大人結局還好!可是青玊不能賭,萬一張大人像第一世中那樣死在了蜀州。她賠不起!清黨也賠不起。少了他這個中流砥柱,清黨還不知道會遭受怎樣的打擊。
這一世中,張大人似乎還沒有做這一首詩出來。要阻止他寫出這首《桃》!
忽然間,惡向膽邊生,青玊想到了一個損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