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我!青玊!”趙王殿下朝着青玊伸出手去。
“我怎麼救你,我怎麼救你!”青玊急得團團打轉!
“我怎麼救你?”青玊在夢中叫出聲來,自己把自己驚醒了。
醒了才發覺整個後脊背都濕了,汗一涔涔的下。這時卻慶幸自己沒有陪伴趙王殿下在宗正寺中。她現在一處自由身,還有力量為他翻案。
青玊起身點燃了燭火,換了一身中單,在窗前枯坐下,從書架上翻出《洗冤錄》來一頁頁翻看着。我一定救你!我知道怎麼救你!桌上的燭火跳了跳,青玊卻無比堅定。
夢跟現實是相反的。她想。
她一定能還趙王殿下以清白!
雄雞一唱天下白,好容易挨到天亮。
笑綻打着哈欠進了屋給青玊打來熱水洗漱。
“王妃,今日我們做什麼呢?”
“我們先去刑部衙署,跟着徐昶徐大人一家家排查鞋履鋪子。”
一天下來,結果一點進展也無。他們将每一家鞋履鋪子翻了個底朝天,沒有找到相同底子的鞋子。
不過,不能灰心,今日不過才找了六分之一的鋪子,整個京都的鞋鋪子便有上百家。還不到灰心喪氣的時候。如果實在找不到證據,她才會載炮制一個證據出來。可是呢……青玊想,如果要炮制證據,還要再繼續做下作之事。如果依着趙王殿下的脾氣,他斷然是不允許自己這麼做的。他肯定不齒,但是她囿在籠子裡,隻能做困獸之鬥!
不過,才搜了六分之一的鋪子。還有希望。青玊想,我要往好的方面去想。
晚間,青玊又吩咐笑綻,叫她尋一個小厮,盯着展報,若他再穿那雙麻履,便前來彙報。
青玊想的是,若展報再穿上那雙淺底麻履,跟着他的行蹤再捉一兩處鞋印并不難,到時候便稱看過刑部的招子,對比了鞋印,發現這鞋正是刑部所尋,去刑部舉報展報,就名正言順就可以将他揪出來。
笑綻領命去了,一切都安排妥當了。
第二日,她又跟着徐昶出發了。他們一家家搜。來到一家叫做“四方鞋店”的鞋履鋪子。徐昶和手下衙役正忙着各處搜查,一名衙役不忘跟老闆兜底。“你們要是做過這種鞋的鞋底,那就趕緊承認,如果膽敢有任何隐瞞,那就不僅要小心項上人頭,而且要操心是否牽連了九族!”
青玊卻走出了四方鋪子,想呼吸一下四月天暖陽下的鮮甜空氣。
她剛跨出門檻,看見熙攘的車水馬龍,沿街叫賣聲吆喝聲此起彼伏。她深吸一口氣,松了松腦子裡面緊繃着的一根弦。她相信好人有好報,她會為趙王殿下洗清冤屈。
這個四方鋪子的東首邊是靜遠齋,西首邊是一家混沌鋪子,承雨樓就在不遠處。
混沌鋪子在這大馬路丫子上擺了三兩桌,有客人當街吃着混沌。他們一邊吃一邊聊着。
有兩人的話便落在了青玊的耳朵裡。
“聽說了嗎?趙王殿下成婚當日被請進了宗正寺。當時,所有清流大臣都在趙王府裡為趙王殿下祝賀。趙王點下被帶走的同時,清流人士在張歧川大人的帶領下,追着趙王殿下的馬車徒步走到宗正寺,并揚言會幫趙王殿下洗清冤屈。誰知道一行人剛走到宗正寺,聽說齊王殿下劫了趙王王妃。為了高義,一行人又在張歧川張大人帶領下跑到了齊王府,攔截齊王,救趙王王妃。”
青玊想,原來還有這一出,為了替趙王殿下明志,衆人徒步走到了宗正寺。青玊擡眸向承雨樓望去,看見承雨樓二樓“聽雨軒酒樓”裡臨窗站着兩個人,遠遠瞧去,正是張歧川和許永正。
另一位吃混沌的客人卻說:“好容易救下了趙王王妃,哪知這女子不知廉恥,是個牆頭草,那邊有風往哪邊倒。轉眼間就嫁給了齊王殿下。”
笑綻一聽這大逆不道之言,皺起了眉頭,低低喚了一聲:“王妃,這人……”
“無妨!不用搭理他!”
青玊想,原來在民間,她是個下作之人,聲名這般狼藉。大家眼裡的她就是這樣的不堪。可她不管不顧,隻扭頭去看張歧川和許永正,默默讀取了兩人的唇語。
“許大人到底厲害,另辟蹊徑!找到了些許的線索。”張歧川大人輕鎖着眉頭卻嘴角上揚含着笑意說道。他怎麼會露出如此分裂的一個表情。好像既難掩欣喜又煩難纏身。
青玊轉念想,難掩欣喜無非是因為剛剛提到的許大人找到了新的線索。煩難纏身無非是救人心切,可趙王殿下卻還關在宗正寺中。
“這也隻是下官應該做的!”
“你是怎麼發現的?”
“趙王殿下的筆迹被模仿,想必是他身邊的人偷偷将他的墨寶盜出。下官調查了趙王殿下所有貼身的内侍與婢子,發現有一個丫鬟指認了一名内侍,就是内侍莫允閑。她說有一次不小心進殿下書房時撞到了他身上,莫允閑的袖中曾掉出一紙翰墨來。”
青玊一讀,身子輕輕一顫。對哦,我當時想當然地認為能模仿出趙王殿下的筆迹的勢必是常去趙王府的人,一個趙王身邊的近臣,就像齊王殿下這樣。從來沒有想過也許這人根本就不是近臣。他能描摹趙王的筆迹無非是有人偷了趙王的翰墨拿給他。
這是一個全新的思路!虧得張歧川張大人與許永正許大人打開了一扇新的窗戶。
這念頭一閃而過,青玊接着讀取他二人的唇語。
“你不要打草驚蛇,悄悄派人十二個時辰都盯着内侍莫允閑。順藤摸瓜!”
兩人這般聊着,似乎并沒有看見青玊。張歧川張大人說完這話便離開了窗前,許永正許大人亦步亦趨跟在他身後。
抓着這個線索查吧,青玊想,内侍莫允閑這個線索好,這是個真線索,總比做小人炮制線索的好。
徐昶徐大人也跟着青玊走出了“四方鞋店”!
徐昶在青玊身後抱拳施禮:“王妃,這家也沒線索,我們去下一家吧!下一家在青苔巷,名字叫做……”
“不了。停止搜查!”青玊擡眼望天,又低頭看地。四月天草長莺飛,天上彩雲若蒸,地上綠茵如染。許永正大人有了新線索,她心境便也開闊舒坦了許多,就像眼前這天這地,似乎一下子被推了出去,天寬地闊。
“王妃,何故半途而廢?”徐昶不解。
青玊坦白道:“我們一起去見許永正許大人吧,他有了新線索。”
徐昶解散了自己的衙役,跟着青玊去到了大理寺衙署。
“求見許永正許大人。”青玊拿出自己的名帖遞給大理寺的守衛。
花廳内,許永正參拜了齊王王妃,并行了個大禮。“臣刑部清吏司主事許永正拜見齊王妃!”
許大人一闆一眼地喚她齊王妃,齊王妃三個字像一記乍雷驚了她的耳朵,心内最柔軟的地方有一條罅隙露着冬日的寒風,瞬間心海有如冰封。原來,她早已不是趙王王妃,而是齊王的王妃了。齊王妃這三個字像是最尖銳的刺,從耳中直刺到心中!
她此前前來為趙王之事而來,此前奔走也皆為趙王,若傳到齊王殿下耳朵裡,以他瘋癫的性格,還不知道會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