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份的濱安,街道上早已堆滿積雪,為了保障道路安全,環衛車一遍又一遍地清掃,街邊的雪沒了,調皮的孩子就把樹上的積雪搖下來,有的搓成雪球,有的堆成雪人,有的融化在别人的後頸處。
比往年晚一點,今年的除夕在二月份,但這阻擋不了濱安人民追求年味的腳步,街上不難看見各種各樣的小推車,有賣冰糖葫蘆和老式爆米花的,有賣手打糍粑和竹筒糯米飯的,還有賣糖畫和米糕的,這些都是本地人從小吃到大的,頗受歡迎。
今年格外的冷,連喻子念也怎麼覺得,但看到街上這番熱鬧的場景,她的心暖了一點。
她剛從政府的志願者服務站前經過,看見裡面有免費提供的姜茶和點心,她喝不慣姜茶,要了一杯熱水,水太燙,她一口喝不完,于是端在手上,向約定的飯店走去。
“念。”
葉文新總是第一個和她打招呼的那人。
“念子。”
真是奇怪,在濱安工作這麼久了,鄧英怎麼還是一口胡同話。
“念念。”
丁可一點沒變,說話的時候綿言細語的。
畢業以後,别說聚會吃飯了,就連湊齊四人見一面都很難,一個在公安特警擔任狙擊手,一個是省禁毒大隊的大隊長,一個負責帶領濱安市公安局的刑偵大隊,一個……
嘶,按現在的職業來說,她是一名心理咨詢師。
可她曾經是一名人民警察。
算了算了,哪個都一樣的。
“吃點什麼?”葉文新晃了晃菜單。
“寝室長你就随便點吧,我們同居了四年,難道你不知道我們的忌口嗎?”
鄧英的這一番話,引得所有人哈哈大笑。
“那我可點了,要是點到你們不喜歡的,硬着頭皮也要給我吃下去。”
“保證完成光盤任務。”喻子念歪着腦袋,做了個敬禮的手勢。
上菜的期間,四人談起了最近的生活和未來的打算,但更多的,還是在回憶那四年裡的時光。
有體能的時候一起偷懶,結果拉練比賽四人團體項目遠超第二名十多分鐘。
有期末周說好了不複習,結果熄燈了都在床上打着手電筒看書。
有五四表彰上台前,找了半天的領帶夾最後出現在常服的内袋裡。
有寝室的金絲熊生病了,全寝大半夜翻牆去找寵物醫院。
說到這,鄧英可感動了。
那天晚上,四個人疊羅漢似的越過圍牆,她記得喻子念是在最下面的,等所有人都順利過去了,她才爬過來,明早六點還有早訓,回到寝室時候已經是淩晨兩點了,果不其然,第二天四人頂着黑眼圈參加了早訓。
“诶,我說,上班了就是好,沒有早六,也沒有晚七,就是工作強度太大了,忙的時候簡直腳不沾地。”
鄧英疲倦地歎口氣,烏青的眼圈看起來已經很久沒休息好了。
“嗯,而且日常也有訓練,強度不比讀書時的差。”
由于警種特殊,丁可每天都在接受高強度的訓練。
“說起來我也該去做體檢了,最近膝蓋和肩關節又開始疼了。”
常年奔波于一線,葉文新落得一身的職業病。
反觀喻子念,她現在主要的工作是接待咨詢,然後按期去接受督導,作為她們曾經的同事,她心裡有種說不上來的滋味。
“不過,當線索一點點浮出水面的時候,别提心裡有多高興了。”
當初選擇專業的時候,鄧英思考過自己的性格,她不是一個有耐心和韌性的人,而這兩點對于一名緝毒警察來說是必不可少的,因為毒枭最擅長周旋和不留痕迹,前陣子銷毀的幾個交易地點,是她和大隊用三個月的不眠不休換來的,她向上請示,給全隊放了三天假期。
“嗯,每日的訓練就是為了出警時能不犯錯誤。”
上周,有疑似報複社會者持刀在街上亂砍行人,在談判員與之交流時,丁可穩穩地射中了嫌疑人腿部,順利救下了被挾持的人質。
“或許我真該好好保養身體了。”
前天收任務歸隊的時候,葉文新被一個小女孩攔下,仔細詢問後才得知,女孩的書包不見了,她幫女孩找回了書包,女孩為了感謝她,把書包裡的牛奶給了她,她笑着拒絕了,可女孩卻說,她看起來很辛苦,媽媽說牛奶有營養,所以才想給她補充營養的,她身上有很多的榮譽和獎章,可此時此刻,她更喜歡這瓶溫熱的牛奶。
氣氛再次歡躍,鄧英提起了今年三月份要舉辦的全國公安系統實戰應用射擊比賽,這讓葉文新想到了前不久剛入她們大隊的一個女生,年紀輕輕槍法卻不簡單,今年的比賽,大隊有讓她出賽的打算。
“可子,你有對手了。”
“真有這麼厲害?”喻子念感到好奇,因為丁可是她見過槍法最好的人,是真正能做到又快又準的人。
“她是可塑之才,如果多加練習,指不定日後能有一番成就。”
大隊内部偶爾會舉辦小型的射擊比賽,葉文新留意過那個女生,明明剛來不久,卻展示出不符合她年齡段的沉穩。
今年的比賽是實戰應用,以手槍居多,而丁可擅長的是遠程狙擊,手槍和狙擊,兩者還是有區别的。
“區别不大,我手很穩。”
短短八個字,在座三位就已經能想象今年的單項冠軍是誰了。
“對了,念子。”鄧英想起了上面囑咐過的事,“過陣子你能再去一趟局裡嗎?”
“什麼事?”喻子念瞬間壓低聲音。
丁可率先起身,圍着包廂走了一圈,随後便細節地站在靠近門口的位置。
鄧英用口型說了兩個字。
“别在公共場合談正經事。”葉文新穿上外套,示意丁可開門,“走吧,去我家。”
路上,四人因車載音樂放什麼而展開辯論,鄧英選擇流行歌,丁可喜歡電台節目,喻子念則在納悶為什麼要聽,明明隻有十多分鐘的路程。
最後車主人選擇了輕音樂。
“剛才那首鋼琴曲是花之舞吧,和我的高中午休鈴一模一樣。”鄧英坐在沙發上,嘴裡還在哼着旋律。
“說吧,李明怎麼了?”
喻子念不多廢話,看門見山。
“他在絕食。”
“什麼?”
“我們根據你問出的情報,抓到了一個線人,李明知道了這件事後,開始拒絕進食,有時連水也不喝。”葉文新在一旁補充。
“他為什麼會知道這個消息?這個時候肯定要保護如實述罪的人。”喻子念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李明如果出事,線索就斷了。
一般來說,這種消息是不會讓他知道的。
“有人要害他。”
這是陳述句。
“局裡有鬼。”
說完,她看向葉文新。
“這種話沒有證據不能亂說。”葉文新沉思,還是搖搖頭。
丁可識趣地回避這個話題:“我去給你們泡茶。”
喻子念突然提高嗓音:“我不要茶,我喝水。”
丁可點頭,離開了客廳。
“總而言之,現在當務之急是保證李明的安全,否則案件很難進展下去。”鄧英一向對線索有敏銳的嗅覺,她相信李明是一把關鍵的鑰匙。
“保證?你們要怎麼保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