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漏了襪子。
不知道她喜不喜歡珊瑚絨的那種?
“改天我們一起去趟超市吧,按照你的生活和飲食習慣,我們再補點日用品。”
月光透過窗戶落在床邊,黑色的輕煙一縷縷飄進來,穿過光線彌漫在二人之間。
“我又不久住。”
聽到這樣的話,誰會不心酸呢?
“至少這段時間我們會一起生活。”
這個小區的住戶普遍是公職人員,具備完整的安保系統,即使不能留下她,喻子念也想短暫地保障她的安全。
“我一直待在這,不是辦法。”
喻子念環顧四周,表示贊同。
隔間空間小,采光不足,空氣流通也差,一直待在這确實不是辦法。
“不是你想的那個意思。”
烏黑的長發遮住她的臉龐,她緊抿嘴唇,試圖維護最後一絲尊嚴。
虛僞,太虛僞了。
當初乞哀告憐的人,如今卻在故作矜持。
她瞧不起這樣的自己。
可是,沒辦法了啊,沒人可以幫她了。
她隻能勾住那片衣角。
矛盾的内心讓她痛苦萬分,她無數次譴責過自己,可現實卻不得不讓她成為一個自私的人。
“我這樣是不是太自私了?”
這樣幼稚的問題,意圖太明顯了。
“人都是利己主義的動物,自私并不一件壞事。”
“你也是嗎?”
“當然,比如我想讓你在這裡住下,這就是一種自私的想法。”喻子念頓了頓,接着說,“比如你沒揭穿婷婷,那也屬于自私的表現。”
她笑而不語,兩顆墨瞳一眨不眨地盯着林之夏。
“真有那麼好玩嗎?”
那雙眼睛好像施了魔法,她情不自禁地靠近,被吸引,想一探究竟那深不見底的黑水到底藏了什麼寶物。
“你的眼睛和你媽媽的一模一樣。”
喻子念眨眨眼,疑惑道:“是嗎?旁人都說我像爸爸。”
她似乎被魔法反噬,抑制不住地靠近,直到那溫熱的吐息全然灑在臉上。
“不,你像媽媽。”
屋内的月光越來越窄,最後隻剩一縷玄煙的位置。
“阿姨姓喻,你和你媽媽姓嗎?”
“對,我媽提出的,我爸沒意見。”
“那你以後的孩子也跟你姓嗎?”
腦子這麼想,嘴就說了出來。
“啊,抱歉,我忘了你喜歡女孩子。”
喻子念捂着肚子低下頭,軀幹甚至在微微抖動,沒堅持多久,就發出哈哈的笑聲。
“林老師,你好可愛啊。”
可愛?
還沒人說過她可愛。
40多歲的人了,用這個詞真的合适嗎?
見她一副不知所措的樣子,喻子念更加覺得她可愛了。
“林老師,你沒什麼反應呢。”
“我該有什麼反應呢?”
小時候,大人經常用二椅子來指代一些所謂不倫不類的人,課堂上老師說人人平等,可社會卻将他們視作異類。
“你願意告訴我,說明我們真的是很好的朋友了。”
“很好的朋友,你真的好可愛啊。”喻子念歪着腦袋,眉眼彎彎的。
她泛起一陣心酸。
今晚的誤會,也是身為父母的殷切關懷吧。
在這樣的身份下,他們比誰都希望孩子能找到心愛的人,平安地度過一生。
“你父母很愛你。”
“一開始,我擔心傷害他們,可慢慢的,又覺得應該告訴他們,幸好,他們支持我的選擇。”
有這樣幸福的家庭和開明的父母,難怪她舉手投足間散發着自信和底氣。
“看吧,我也很自私。”她故意不把話說完,結果林之夏真在等她下文。
“而且,我還有一個更自私的計劃。”
“什麼計劃?”
她怎麼像捧哏一樣?
喻子念又覺得她可愛了。
“我希望每天早上都能吃到一個完美的溏心蛋。”
她到底是有多喜歡吃溏心蛋?
那不是小孩子才愛吃的嗎?
好可愛。
林之夏猛地一激靈,她怎麼也用這個詞了?
她細細品味這個形容詞,發覺可愛本身就很可愛。
“上次你說等我病好了就做給我吃,難道你想耍賴?”
見她若有所思的樣子,喻子念露出失望的表情。
林之夏信以為真,連忙答應:“當然不會耍賴,我答應給你做就一定會做的。”
“我說的是每天早上哦。”她一掃失望的表情,臉上浮現出得逞的笑意。
看來真是個小孩子,好可愛。
林之夏點點頭:“真的。”
她好像真的很開心,離開的步伐看上去輕飄飄的,林之夏忍了很久,現在終于可以說了。
“喻醫生,你好可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