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是四月，今年好像比往常要暖和，天氣好晚上能有二十幾度。不下雨的時候餘栎偶爾會在晚自習下課之後去操場跑步，那時候很多人去操場逛，胡飛揚在旁邊球場打球，打夠了就出來在操場邊招呼餘栎一聲，然後一起回寝室。

“你這發帶還挺好，跟個電燈泡似的。”胡飛揚說。

餘栎把發帶扯下來塞進兜裡，他也不常用，就是最近天熱了帶上吸汗。

林怿瑤從上次睡過頭之後就被老馮看住了，晚上放學之後還要讓林怿瑤在班裡繼續做題，然後當場給他改，可能是覺得林怿瑤自己在寝室也不老實，一直把他留到熄燈再放回去。

他們走到寝室樓下的時候碰到林怿瑤手裡拿着卷子半死不活地拖着腿上樓，胡飛揚把他那髒到看不出顔色的球朝林怿瑤的屁股上砸了一下，林怿瑤的白色褲子就多了個圓形的黑印子。

“他讓我砸的。”胡飛揚抱着球立馬指着餘栎。

“滾蛋，關我什麼事，”餘栎打了胡飛揚一巴掌，然後又看看林怿瑤的屁股啧了一聲，“挺圓的。”

剛才半死不活的林怿瑤甩開兩條腿就追他們兩個，一路追上七樓。餘栎跑得直喘，上到七樓想鑽進寝室插上門，迎面撞上剛從他們寝室出來的任嘉瑞。

“你怎麼來了？”餘栎喘着氣問他。

胡飛揚和林怿瑤也追到餘栎後面，胡飛揚看到任嘉瑞陰陽怪氣了一句：“好久不見啊好學生。”

任嘉瑞難得的沒跟他拌嘴，往牆邊站了一點，攥着手指頭欲言又止。

“你專門來找我們的？”餘栎問。

“嗯。”任嘉瑞點點頭。

“啥事，說啊。”胡飛揚一手撐着牆，橫到任嘉瑞面前。

任嘉瑞推了下眼鏡，支支吾吾了幾句無關痛癢的話，然後從厚厚的鏡片裡擡眼看着餘栎。

“能借我點錢嗎？”他說完又低下頭繼續攥着他那幾根手指頭。

“幹什麼用啊？”餘栎問他。

“我這個月生活費丢了。”

餘栎哦了一聲，說行，又問任嘉瑞要多少。

任嘉瑞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一千五。”

“你一個月生活費一千五？”胡飛揚的嗓門又高了起來，“我才八百！”

餘栎想想自己的錢，一千五肯定沒有，他一個月也就七八百塊錢，就是加上他之前存的那點錢也不夠一千五。

“那你們能借多少啊？”任嘉瑞小心翼翼地問。

“我借你吧。”林怿瑤打斷他。

餘栎和胡飛揚沒跟他搶，他們自己能活着就不錯了。

任嘉瑞跟着林怿瑤一起去小屋，任嘉瑞站在裡面環顧了一圈，嘴裡不停地說這屋好，這單間在學校有多搶手，他想住很久了。

“我就給你說他肯定想住。”餘栎對林怿瑤說。

林怿瑤在櫃子裡巴拉半天，扒出來一個牙膏盒，從裡面掏出來一卷錢，數了一千五給任嘉瑞，剩下幾張又塞回去。

“别想，我不跟你住。”林怿瑤拒絕了任嘉瑞的滿臉向往。

胡飛揚和餘栎擠在門口，本來就不大的屋子塞四個人顯得有些擁擠。任嘉瑞拿到錢臉上樂開了花，趕忙把錢塞進兜裡，說他這幾個月盡快還清。

“你一個月能吃這麼多嗎？一千五啊？”胡飛揚又沖任嘉瑞說一句。

任嘉瑞就點頭，說他還要買資料，聽到宿管讓他們回寝室就和他們說了再見馬上走了。胡飛揚走到林怿瑤的床邊一屁股坐下，沖餘栎說：“他一個月生活費這麼高，上次眼鏡咱們還給他出錢，我那個月都是勒着褲腰帶過的。”

餘栎無言。

“倒是我們瑤哥财力雄厚，”胡飛揚拍着林怿瑤的背說，“我沒錢吃飯了你會借我嗎？”

“不借，你少吃兩口餓不死。”林怿瑤脫掉衣服從床下拿出盆子準備去洗漱。

“我呢？”餘栎靠着門框說。

林怿瑤走到餘栎身邊說：“那可以借，你說不定還能長長個兒。”

餘栎冷笑一聲就回寝室去了。

這幾天餘栎晚自習下課他沒再去操場，老實待在教室裡跟着班裡為數不多的好學生一起繼續做題，下周從周四開始有場全市聯考，他向來是臨時抱佛腳的好手。

王燦每天都會在，老馮一般也在，主要是盯着林怿瑤加上看看他的班裡有幾個刻苦學習的。

老馮在講台上改完卷子摘了眼鏡走到他們旁邊，跟林怿瑤坐了一個多學期前後桌，餘栎已經習慣了老馮的特别關照，面不改色地繼續看他的書，聽到後桌一陣響動，八成林怿瑤又在藏什麼小說，老馮走過來瞥了林怿瑤一眼，也沒點破，拿起他桌子上的卷子照常改完還給他，王燦舉着練習冊要問老馮題，餘栎全程就一個姿勢，閉眼背公式。

他晚上記憶力要更好一些，他也嘗試過躺在床上複習一遍，奈何睡眠質量太好，基本躺平就睡着。老馮叫了餘栎兩聲餘栎才反應過來，把手從耳朵上拿下來擡起頭。

“你複習的怎麼樣？”老馮問他。

“還行。”餘栎答的很湊合，就像他每次的成績在老馮眼裡也是湊合。

“有想過要往宏志班考嗎？”

餘栎勉強笑了兩聲，他現在對宏志班沒什麼向往，可能他也明白他離那裡差得有些遠，王燦天天努力也還沒考回去，更何況他。

“聯考好好考，看期末咱們班能不能多送走幾個。”老馮把王燦的練習冊放在桌子上就走了。

老馮剛走胡飛揚就從後門進來，沖到他們旁邊問：“你們下學期都要去宏志班？那不就剩下我一個了？”

餘栎撓撓頭：“不一定。”

他在班裡排名就忽上忽下的不穩定，更何況全校。

“高三會多一個班啊同桌，說不定可以。”王燦對他說。

高三前三十會進單獨的一個班，甚至獨占了一層樓，雖然是最頂樓，然後按照排名多抽一二十個人進宏志班，卡到年級前一百，王燦就是天天再拼這一二 十個名額。

“瑤哥呢，你肯定得去吧。”胡飛揚倚在林怿瑤旁邊的桌子上。

林怿瑤沒回他這話，站起來叫胡飛揚一起去打球。

“這都快熄燈了還打什麼？”胡飛揚說了一句還是跟着林怿瑤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