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能找到這裡來隻會是鹿萌萌告訴的,程馥并不懷疑這一點。
鹿萌萌不可能不知道許錫恩對她的恨意。
那麼鹿萌萌為什麼要這麼做呢?或者說這麼做對鹿萌萌有什麼好處呢?
鹿萌萌不是那種看到她被傷害會感到開心的人,鹿萌萌是那種深信她陷入絕境時有人伸出援手就會依賴那人的人。
【請告訴我,如果你好好解釋,我會理解,好朋友之間是不應該相互隐瞞的。】
【我明明說會理解你的一切,好好和我說,我會接受你的全部。】
【不管你真實的模樣有多麼不堪,我都會全盤接受。】
【能做到這個地步的,除了我之外還有其他人嗎?】
【你覺得你以後還會遇到像我這樣的朋友嗎?】
‘她還沒有朋友,假如我能成為她轉學過來的第一個朋友,她一定會依賴我的吧?’出于這種理由,鹿萌萌才選擇了做程馥的朋友。
如果程馥一直都沒有想要依賴鹿萌萌的想法,隻能說明程馥目前所處的境地還不夠絕望。正是迷信人都是渴望被愛的,所以鹿萌萌總是太過于自我陶醉那所謂‘救贖文學’的一套把戲,實際上的一些事情還是做的太粗糙。
壞話就應該是别人說,好人讓自己做。
讓許錫恩告白這種事怎麼也不該和自己扯上關系。
那種讓人陷入絕境的事件必須要馬不停蹄地發生,不給人任何思考的餘地,在其完全交出自我後也不能停止。
她應該在發現鹿萌萌才是造成自己如今處境的幕後黑手時也不得不承認她已經除了鹿萌萌不能再依靠任何人,獨自一人在學校立足的能力早已失去。
現實可不是小說,結局寫到主人公受到幫助走出困境,重新開始美好生活就可以畫上代表完美的句号。
所謂黑暗中的一束光,黑暗中必須隻有一束光,光才擁有意義。
假如程馥所料不錯,接下來,鹿萌萌應該會在她被許錫恩打個半死的時候,猶如救世主降臨那樣拯救她于水火。
其實就算猜錯了也不影響她接下來要做的事。
“我說……”程馥朝面前的人微笑,“你以前打過架嗎?”
許錫恩沒有回答程馥這個突如其來的問題,他氣得發瘋,幾乎在程馥話音剛落時就揚起了巴掌,他動作算不上快,但程馥不躲不讓,用臉硬生生地接了他這一耳光。
就好像被打的人不是自己一樣,程馥的那雙眼睛旋即散發出天真爛漫的光彩,隐約還有一絲野獸般的嗜血紅光。
那種感覺真的很瘆人。
許錫恩有些背後發涼,但還是咽了咽口水,努力讓聲音兇狠起來:“現在你知道錯了吧?”
仿佛是理所當然的步驟,正當許錫恩再度開口的空檔,某個地方響起了‘嘭嘭’的聲音。
猛烈的擊打聲吞沒了許錫恩的耳際,他的左太陽穴遭受了一記重拳。因為身體沒怎麼運動過,并不結實,重心歪了之後沒有任何能力穩住,砸到地上,又帶起一陣非常生動的疼痛。
腦袋第一感覺也不是痛,而是脹,然後就是麻木,幾秒鐘後開始痛,眩暈。
腦子完全沒辦法思考,搞不清楚到底是什麼狀況,随着拳頭頻率的增加,憤怒的情緒逐漸散去,恐懼的情緒開始充斥身體的每一根神經。
許錫恩有一瞬以為在某個牌桌上流連忘返的老爸飛快地跑到這裡來打了他一頓,但四周還是寂靜的,眼前隻能看到程馥的鞋底。
“是的,你被打了。”
“……”
“是我打的。”程馥親切地回答說,像是在幫助許錫恩了解事後情況,她左手腕上的血在劇烈動作下一直流到指尖。
視野有點對不上焦,看的不是很清楚。被人甩巴掌原來是這種感覺啊?程馥揍了許錫恩一頓後才有心情審視自身狀況。
她舔了下手腕上的血,舌尖一卷,味道有些滞澀,又有些腥甜,對于姐姐的思念至此隻剩下殘留的痛覺,接着反問起來:“為什麼是這種表情?你又不是第一次被打。”
“是第一次被不是爸媽的人打。”
更何況,被打的不是臉,而是頭,打頭的也不是柔軟的手掌,而是堅硬的拳頭。用巴掌甩耳光,喊叫着又抓又撓男人的臉才應該是女孩子标準的作戰方式吧?許錫恩無法想象,打他腦袋的力度,竟然出自教室裡那個黏着座位上不是刷題就是睡覺的陰暗女生。
程馥絕對有很多打人經驗。
因為天生的力量差距,程馥用技術彌補了不足,右手握緊的拳頭,中指指節向外凸起了一些,用腰部發力,種種因素之下,形成了堪比指虎的威力。
“你不是想要我認錯嗎?不過挨了幾拳就不敢還手了?”
說完這句話後,程馥用鞋跟踢着許錫恩試圖支撐身體站起來的那隻手,就像是在踢一塊被水泡爛的舊木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