鍋裡紅油翻滾,程馥撈上來兩根菜隻吃了一小口,整個人就紅完了。
确實如同夏薄陽所說那樣,完全不能吃辣。
不等臨簡霧放聲嘲笑,程馥把涮菜的芝麻醬換成小米椒辣醬後猶嫌不夠,還整了一碟子朝天椒辣醬,不僅開始吃辣,還要辣上加辣,一頓鼓搗下來,嘴都不帶停的,就低頭猛猛吃。
不是不能吃辣嗎?
接着臨簡霧又看到程馥咕噜咕噜不停喝酸梅湯,嘴巴腫了一圈的同時試圖通過不停吐舌頭讓空氣流通減輕一點辣味,她便意識到,程馥确實是不能吃辣的,但奈何這個人就是不能吃還要硬吃。
人愛吃辣有很多種因素,比如說攝入辣椒素會分泌内啡肽,讓人感受到愉悅,又比如說導緻腎上腺素升高,讓人感受到刺激。也有那種在北方不愛吃辣,來了南方喜歡吃辣,回了北方又不愛吃辣的人,因為南方空氣潮濕,吃點辣出出汗後,會很舒服,而北方幹燥,本來就缺水,更應該保濕為先。
臨簡霧覺得她自己屬于爸媽喜歡吃辣,她也喜歡吃辣的遺傳因素。
不管怎麼說,他們這類人完全不會說吃辣感到不适。更有甚者,把死神辣椒當蘸料都不大覺得自己在吃‘辣’,‘辣’就隻是像‘甜’這樣的味覺給他們提供了一種不同體驗。
畢竟辣味這東西對于每個人的感覺都不大一樣。
所謂味覺這個詞也來自于人們的約定俗成。比如說人的舌頭能夠感受到金屬味,但金屬味并不被列為一種味覺。
但程馥那已經是辣的鼻涕開始嘩嘩往外冒、一直嗆嗓子的表情,哪裡有一點‘吃一口辣,感覺人生圓滿’的樣子?
就這,還逮着一塊沾滿了油辣子的肉呲溜呢。
臨簡霧估計程馥再這樣下去,嗓子遲早冒煙,吃完這一頓絕對要吃胃藥。
在一個人解決掉一盤麻辣炒年糕後,程馥還有心情問服務生:“還有沒有更辣的菜?”
這家夥不會有什麼受虐傾向吧?
臨簡霧知道有種人,第一次吃辣就能明顯覺得不舒服,但就是忍,一次次訓練,吃多了慢慢讓自己适應,等到吃辣的那種安全享受危險的刺激感遠大于吃辣帶來的刺痛和灼燒感後,甚至還會上瘾,變得越來越能吃辣,淡的東西碰都不想碰。
那麼,程馥是這種人嗎?
辣味是一種痛覺,這種為大衆所知的說法并不夠嚴謹。如果說沒有情緒的流淚不能稱作是‘哭’,臨簡霧想,程馥這種看不出來任何負面情緒的實際組織受傷,應當也算不得‘痛’!
“原來這就是魔鬼辣椒啊。”程馥停下筷子開始抹眼淚,“胃裡像是有火在燒,總感覺腰都有點直不起來。”
臨簡霧都不知道自己這時候還該不該對程馥報以同情,因為這家夥變成這樣,不是實屬活該嗎?
但她還是多嘴問了句:“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吃不了辣?”
“知道啊,但因為我從來沒有吃過這麼辣的,就想試一下。”
臨簡霧無語至極。
領會到了自己的吃辣極限,程馥也不再找死,另外叫了碗白米飯墊肚子,才總算讓自己歇了口氣,避免胃穿孔。
她在結賬的時候才發現臨簡霧在這個小小的火鍋店裡吸引了太多異樣目光:不僅是男人,還有不少女人都對臨簡霧目不轉睛地注視着。
烏黑的發絲長而柔軟,勾勒了天鵝般的優美頸項,臉上的熱意未消,染上的那層绯紅色更顯得肌膚白皙透明,眉眼如畫。人物清晰度陡然感覺跟這店裡的人都不是一個圖層的,真的是太誇張了。
“……好了,走吧。”
“等等。”臨簡霧慌忙将懷裡正在逗弄的小貓送還店家,跟上程馥的腳步。
“你不喜歡貓嗎?剛剛那隻貓貓好可愛的。我都有點想要養一隻了。”臨簡霧的注意力還在先前那隻貓上,在此時都不吝誇獎。
“不喜歡。”程馥的回答很幹脆。
“為什麼?”
“貓是養不熟的。”
“嗯?”
“你有沒有試過喂一隻饑腸辘辘的貓,然後中途把食物收走?”
臨簡霧被程馥這個莫名其妙的問題搞蒙了:“沒有,我都沒養過貓……”
“會勃然大怒哦,不管是養了多久的貓,在正要享受吃食的時候被打斷了心情,就隻能認識到自己的饑餓,哪怕知道你是主人,也要給你撓出一手的血。”程馥以自己的血淚教訓警告臨簡霧道。
“但我要是好好喂它,在需要食物的那段時間裡,它還是會讓我養的吧?”
“這樣不是遲早給自己養出來一個貓主子?”
“重點是我想要養貓。”
“哦?”
“我圖它可愛,它圖我給它飽腹,各取所需,不是挺好的嗎?”
“你還真是個大好人……就算這樣,我也不喜歡貓。”
“這又是為什麼?”
程馥側過臉來看臨簡霧,笑嘻嘻地說:“如果要養寵物,最好要選擇跟自己壽命差不多的對不對?不然到時候活了十幾二十年就壽命到了了,該多傷心啊。”
臨簡霧覺得程馥要是一直都是這個表情,倒也挺可愛的:“那你是想要養鹦鹉還是烏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