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認床。”程馥說。
臨簡霧哪裡肯信,她那張床,程馥也就睡了一次,當時不還是睡的跟頭豬一樣,早上上學都遲到了。
“你身上有姐姐的味道。”
臨簡霧還不明白程馥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就看到程馥走過來,坐下,把腦袋沉甸甸地落在了她的腿上。之後,稍微轉換了一下臉的朝向,曲起雙膝向内蜷縮,久久地一動也不動。
這可不是讓人不必放在心上該有的行為。
根本搞不懂程馥腦袋裡在想什麼,但在低頭看見程馥的側臉足夠幻視出夏薄陽的樣子後,臨簡霧發自内心的有種大腿被當成枕頭的光榮。
隻此一次,臨簡霧告訴自己,她能夠非常深刻地感知到腿上的重量,跟單純的血肉無關,那是一種歡喜,對于現如今的她來說,極為奢華的歡喜。
一顆心髒猛烈地跳動,好像随時都有可能爆炸。
真希望程馥就這樣永遠都不要醒過來。在某一刻,臨簡霧不是沒有這麼想過。
整齊的眉毛、微微皺起的鼻梁、小巧的嘴唇和修長的下巴線條。
‘她看起來好像有點不高興……’
看着這張側臉,臨簡霧嘴角隐隐露出笑容,不知道夏薄陽究竟是在做一個怎樣的夢,夢裡有沒有夢到她。如果她知道她腦海裡在想些什麼,她肯定會突然變臉,命令她立刻從房間裡出去,離她遠一點。
即使那并不意味着生氣。
所以,在和夏薄陽相處的時候,各種令舌頭發癢的可愛話語都隻能悶在心裡。
以前的很多時候,臨簡霧都很喜歡撫摸夏薄陽的下巴。這是一種聊以慰藉的方法,既可以守護夏薄陽的美夢,也可以消除自身覺得這個人是多麼可愛的難以忍受的情感。
好想把夏薄陽拉到膝蓋上坐下,貪婪地把嘴唇貼在對方沒有被衣物遮擋的所有皮膚上,讓鼻子裡都是夏薄陽的味道。
抱緊一點。
再抱緊一點。
如果是其他時候,夏薄陽會發脾氣的,所以僅限于夏薄陽睡着的時候,臨簡霧才會這麼做。
程馥做了幾場混亂的夢。
夢見中考那天,還夢見把她抱在懷裡的姐姐。
姐姐來的時候并不是一個人,那個人具體長得什麼樣子,程馥早就忘記了,隻記得姐姐向她介紹,說這是姐姐的女朋友。
“姐姐你不是前兩天才分手嗎?”程馥不懂。
“沒辦法,當時氣氛太好了。”
程馥明白了:“姐姐你過幾天就會分手了吧?”
“姐姐我啊,想要和這個人共度一生哦!”
這句話對于極度姐控的程馥而言,無異晴天霹靂。
【一生】
程馥在很小的時候問過姐姐關于一生的長度。
“一生,就是一輩子喲。”
“那一輩子是多長呢?”
“沒有人知道一輩子究竟有多長,有的人剛出生就會夭折,有的人活到百歲還是無憂,活人是沒有辦法告訴你一輩子有多長的,這個答案隻有死人才知道。”
“那麼,一生的長度就是到死為止吧?”
“說得對,就是這麼一回事!”姐姐對于程馥小小年紀能夠說出這樣一番話來感到大喜過望。
程馥卻隻是知道,她想要和姐姐共度的一生,就是到死為止。
隻是這個到死為止,究竟是姐姐的死,還是她的死呢?
程馥不知道,她在夢裡問姐姐,姐姐笑而不語,抱她抱得更緊了。
“太悶了,少來。”
臨簡霧聽見了程馥的抱怨,這時候她才恍然驚覺她抱在懷裡的不是夏薄陽,而是程馥,當下條件反射性的就想把程馥推開,但程馥輕輕地摟住了她的脖子。
程馥知道姐姐的動作就意味着答案。
“……你抱着我也想要抱你的時候了,我抱着你就行了,姐姐。”
從她們房間的窗戶往外看,能夠俯瞰大海,程馥微弱的聲音就像漣漪上的陽光般閃爍在臨簡霧的耳邊。
五感轉瞬陷落。
臨簡霧完全忽略了‘姐姐’這兩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