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熾燈噌地一下亮了起來，把街道照得透亮。

路燈下，青年提着一個皮箱子等在街頭，天上下了點小雨，弄得大好的天氣也陰沉沉得不爽利。皮鞋在打濕的地面上點了點，将尖頭擦落了一點漆，許從知就盯着那一處晃了神。

不遠處一個戴着帽子的男人向他走了過來，面前壓下黑影，許從知擡頭，神色掩藏在陰影裡看不真切。他将手裡的皮箱子遞了出去，對方接過，并開口道，“歡迎入職，許助理。”

“明天再歡迎我吧，我今天還是自由的。”許從知仰頭，臉上挂着笑意。對方也被他這樣的年輕人幽默到了，難得開口邀請他，“去酒館喝一杯？”

在男人心裡，許從知已經算得上是要和他們共事的同事了，根據他入職的職位，有機會的打好關系很必要。許從知搖了搖頭，身體也往後退了一步。

“我說了，明天再歡迎我吧。”

這倒也是，等他入職後，首先迎來的就是一大堆的酒席和宴會邀請，哪還差這一頓酒。

男人并不強求，按照任務回收了東西後，他就該回去了。這段時間，他一直潛伏在許從知的周圍，觀察着他的一舉一動，也知道這個年輕人有多麼機敏、做事滴水不漏，他很看好他，他的前途一定不止于此。

街頭很快空蕩了下去，許從知感知着在暗中監視他的人一個個都撤離了，他雙手插進衣兜裡，在街頭漫步着，享受着他成為社畜的最後一夜自由之身。

“天光落下烏雲，白燈飄飄……烏雲上有小人，沒頭沒腦……”玩得忘了時間的小孩，在街口奔竄，稚嫩的童謠輕扣着歸家的門闆。

“趕緊回家！”街頭巡視的警衛驅趕着逗留的行人，那幾個小孩被吓着，尖叫了起來。夜幕被打破，一聲槍響驚擾在每一個人的心弦上。

大家都見怪不怪地低頭匆匆離去，隻有一個人往槍聲響起的方向靠了過去。他剛拐進一條巷子，就被一杆長槍抵在身前。

“是你？”陰影遮掩着那人的面容，許從知隻聽見他疑惑的聲音，有點熟悉。“你來這兒做什麼？回去。”

許從知終于聽出來這人是誰了，兩人今天才見過，晚上又碰見了，還真是有緣。“原來……你是警衛處的啊……”許從知話裡帶着玩味，那般不善言辭的樣子，穿着警衛處禁欲十足的制服還真有那味兒。

牧弛擰了擰眉，不太明白他究竟是什麼意思。不遠處的槍響越來越刺耳，他收回心神，警告地看了許從知一眼。

看我做什麼……許從知被他那一眼逗樂了，他摸了摸鼻尖，看着那人離去的身影，嘴角勾起了笑意來。想用眼神壓制他嗎？也太天真了吧。

許從知天生膽子就大，他不遠不近地跟在牧弛身後，幾次差點把人跟丢了，他也不慌。自顧自地往前走，沒一會兒就又看見那人的身影，找着了他就繼續跟着。

被人這麼追着，牧弛眉心都擰在了一起。他究竟想幹什麼？

他停了下來，等着人過來。又碰面了，這次那人停了下來，站在那裡臉色很差，像是要找他算賬。

許從知插着兜散漫地從他面前走了過去。被忽視了，那人松開握槍的手，抓住了他的胳膊，将人扯了回去。“你究竟想做什麼？”

被質問，許從知表情無辜，他聽着越來越近的槍響，伸手指了過去，“我打算去玉珍閣買點糕點當明天入職的見面禮。”

牧弛順着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臉色微沉，他松開手，語氣認真。“你回去，我去買，明天我會拿給你。”他抱着槍做最後的警告，“别再跟過來了。”

他隻知道這次的情報是上級特别強調過的，不容有一絲一毫的差池，許從知是新人，他還不懂，他能理解。但他要是執意破壞行動，他也隻能……

許從知看着他走遠了的背影，指尖摩挲着。“喂——我要香芋口味的！”

那人腳步一滞，迅速消失在了視線内。

彙合後，牧弛走進包圍圈，那裡正聚集着一群風衣飄飄的持槍男人。看到他過來，領頭的暗罵了一聲，“怎麼才過來？！”

被遷怒，牧弛也沒有多大反應，本來這次行動就是讓他們警衛處打配合，他們行動處的自己被人溜着玩，早就氣不打一處來了。

“人呢？”

全瑞碾着煙頭，渾身都是刺鼻的煙味，他擡了擡下巴，“抓了兩個，跑了一個，特麼的！”說來就氣，那人就像是後腦勺長了眼睛一樣，他們才圍上去，那人就跟發現了什麼似的，起身往樓上沖，留下來的給他打掩護，争取撤離的時間。

他們後門也安排了人，可謂是布下了天羅地網，可那人壓根不走尋常路，不是從三樓往下跳，就是剪斷電線蕩下樓，這一片都被攪得雞飛狗跳，偏偏上面還下令了要活的，不然依照他的脾氣早就把人一槍打死了。

這邊，全瑞氣得牙癢癢。被他一路追趕的男人情況也很不好，他身上到處都是傷，有自己摔的，也有槍傷，渾身血淋淋地。好在夜色下看不真切，不然照他這個樣子，早就被人抓起來了。

他靠在牆上喘息的時候，感知到有人靠了過來，他已經沒力氣了，隻睜開眼看了過去。

“你們在找蔣家那個小少爺。”許從知的語氣是肯定的，他早就知道了，提出來也隻是想讓對方知道他對他們了如指掌。

對方使勁支撐着才沒滑倒在地，他仰起頭，臉上一片血污，看清許從知的臉，似乎還有些疑惑。“你、你怎麼知道。”

見人還能回答他的問題，許從知彎下腰去看他，他臉上帶着和善的笑，“因為……你們的消息是我賣給他們的。”

“你！”男人被他的話驚到了，氣急攻心吐出了一口氣瘀血來。

許從知後退了幾步，避免被濺到身上，他開口安撫到，“别急嘛……一會兒我還要把你也給他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