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這位爺今兒又是在抽什麼風,死裝的儒雅書生。
等他倆離開後,慈逸才堂而皇之地進了姚知樂的跟被劫掠一空的公寓裡。
“這裡還不錯,給孩子們改造成一個書樓吧,沐浴在知識的光輝下,Z區萬歲!”他靠在窗前,晨光灑落在他露出的半張臉上,他表情虔誠又聖神,在他身後的蔣家人都看呆了。
确定,慈家這二少,腦子沒問題?
蔣家家仆不得不上前打斷這慈二少的洗禮,“二少,首長的意思就不用我再來複述一遍了吧,我們老爺也隻是想給少爺消消氣,不會弄出人命來的,你就行行好,把人給我們吧。”
老仆說的敦厚樸實,像慈逸這樣敬老愛幼的人,又豈會為難他。
“好啊。”
青年笑了起來,眉眼彎彎,陽光下更顯得熠熠生輝。“我也一同跟去看看,可以嗎?”
這麼好說話,那仆人自然是點頭應下了。他們又不能跟他手裡強搶,他願意把人交出來,自然是省心了。
姚知樂還不知道自己已經被慈逸給賣了,準确來說,也不算是被賣,因為他倆并沒有什麼交易。慈逸愛管閑事,姚知樂又愛挑事,自然被人多關照了幾分。
他剛翻出家,就被接應在外的慈家人給帶走了。起初他還以為,是他那個老不死的爹找慈甫閣求了情。
可轉念一想,不對啊。那老東西不都被停職了嗎,明顯也是受到牽連了才對。等他想清楚,再拔腿想跑的時候,早就沒了機會,隻能眼睜睜地看着汽車駛向了遠方。
姚知樂以為自己完了,他腦海裡滿是沉海的畫面,可他還那麼年輕,他壓根就沒想把自己給玩死。
碼頭可真是熱鬧,先是蔣家派人清理了閑雜人等,把今天的來往遊輪都給停了,所有人都陪着他們在等着什麼。
等什麼呢,還不就是那個失蹤了一個多月的蔣家小少爺。
謝相旬趕過來的時候,正巧就聽見遠處而來的螺旋槳聲。他仰着頭看着那架直升機緩緩降落在了空地上,驚起一層灰霧來。
嗆人的塵煙裡,跌跌撞撞地走出來一個人。
“青陽!”看到那個漸漸成型的身影,蔣厚生撕心裂肺地喊了一聲。
蔣京墨那張素來傲慢的臉上,消瘦了許多,眼底裡是掩不住的疲憊,他往前撲了兩步,險險穩住了身形。
“爸。”
謝相旬隻看見,他動了動幹涸的嘴皮,卻聽不見那低啞的聲音。
等他安安全全地走進蔣家的包圍圈後,停靠在碼頭上的直升機這才緩緩啟動,看樣子是打算離開了。
從頭到尾,裡面沒有下來過一個人,這份神秘感讓暗中觀察的視線都不自覺地落在了那直升機上。
當直升機掠過謝相旬頭頂,返程而去的時候,一聲突兀的槍響,驟然打破了甯靜。碼頭瞬間一片混亂,蔣家父子團聚的溫情畫面已經結束,随即上演的,是一場槍擊戰。
蔣家人掩護着蔣厚生和他懷裡搖搖欲墜的蔣京墨,往早就準備好的撤退路線而去,謝相旬跟着他們一同撤離。
炮聲轟鳴的餘音穿透他的耳膜,那一瞬間,他回頭看了一眼。
被擊中的直升機用墜落的姿勢埋進了大海的懷抱,海面上一片殘骸斷肢。
……
等姚知樂醒過來的時候,眼前一片漆黑,他用力眨了眨眼,才确定自己隻是被人蒙了眼并不是瞎了。
松了一口氣,耳邊一陣高過一陣的磨刀聲,卻讓他又牙顫了起來。好在他那張能說會道的嘴沒人封住,他還能再糾纏一會兒,為自己拖延一點時間。
“我說,你是蔣家派來殺我的人吧。”
沒人回應,空蕩蕩的房間裡好像就隻有他和那漸漸激昂的磨刀聲。
“蔣京墨他自己運氣不好被抓了,跟我有什麼關系!你們蔣家人也不能這麼算賬啊!”
“喂,好歹吱一聲吧,你是個啞巴嗎?”
冰涼的刀面貼在了他的臉上,姚知樂被那鋒利的涼意吓得噤聲。耳邊也終于響起了聲音,粗糙的男聲從他頭頂落了下來。
“小子,要怪就怪你命不好。”
……
“湯老大,人暈過去了。”
“教訓一下就行了,趕緊把人還回去吧。”
“慈家那邊……”
“呵,你以為老子閑得慌,插手這幾個小孩的事做什麼,還不是上面有人要給這姚家人一個警告。做事别太猖狂,讓人不好收場。”
“是、是是是,我這就把人送走。”
等警衛處的人都趕過去後,謝相旬看着一臉緊張的蔣厚生,他摟在懷裡的人站都站不穩,怎麼弄成這副樣子。
他沒有跟着上車,扶着車門,朝蔣厚生彎了彎腰。“蔣伯父,京墨的事我也有責任,我就不和你一起去醫院了,改天必登門道歉。”
說完,他關上車門,目送着他們離開了。
再度返回的時候,碼頭已經被警衛處的人控制住了,他們開始打撈掉進淺海處的直升機殘骸。
謝相旬掩着身形,往集裝箱的方向趕了過去。
越靠近他就越激動,步子邁動的幅度也就越大越快。
他會在嗎……
集裝箱重疊堆放了許多貨物,謝相旬穿梭其中,眼神不停掃視着四周。
“呼——”一聲短促的口哨聲從他過去的側方頭頂傳了下來。
他腳步頓時停滞了下來,回頭的一刹那,心裡什麼話都忘的一幹二淨。
集裝箱重疊的夾角處正蹲着一個濕答答的小辮少年,朝他揚起了一個陽光明媚的笑臉來,露出一側尖尖的虎牙。
“嗨——你好啊。”
從他身後翻身過來了一個黑衣青年,身影利落地跳了下來,就落在離謝相旬三米遠的地方,沉默地看着他。
他一直沒開口,三人就這麼僵持着,大眼瞪小眼地瞅了對方半天。
終于在那少年用怪異的目光跟他沉默不語的同伴進行第五次眼神交流的時候。
謝相旬妥協了,看來,他是沒來。心裡有說不出失落,那份失落弄得丁白挺莫名其妙的。
他往遠處眺望了一眼,語氣帶着一絲戲谑,“要不我們換個地兒,再煽情呢?”
穿過弄堂,幾人從側門鑽了進去,謝相旬反身将門拴上。他身後赫然就是剛剛碼頭上接頭的那兩人。
耳邊風聲呼嘯,偌大的院子裡,唯有他們三人而立。
“你們好,我是謝相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