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讨厭。”

桑雅甯忍不住嘟囔，發洩似地扯掉糖紙，“怎麼哪裡都能遇上她。”

狠狠地咬一口糖，唇齒間卻嘗不到絲毫的甜，耳畔總響起姜恩惠矯揉造作的聲音。

桑雅甯用力嚼着巧克力，腦海裡再度浮出那兩人的臉。

此時此刻，姜恩惠肯定又在纏着嚴浩聊天，以她造作的性格，必然會将白的說成黑的，然後大聲訴苦自己的委屈。

桑雅甯越想就越焦躁，是連半刻也待不下去了，腳底似踩着風，急匆匆往回趕。

穿過陽台與走廊，足尖踏上紅色的地毯。

砰地撞開門，呼吸尚未平複。

桑雅甯着急慌忙地擡頭，就見屋内的人齊刷刷地望過來。

姜恩惠正環抱着雙臂坐在原處，唇線緊抿，臉色并不好看。

詹俊生沖桑雅甯招手，示意她趕緊進屋。

桑雅甯小聲對張利民說了句抱歉，彎下腰，邁着碎步朝裡奔，路過前排時，還不忘側眸去看。

桌上空着，凳子旁也沒有。

很顯然，姜恩惠并未收到何立的禮物，那印有小熊的口袋還好好地放在角落裡。

心裡莫名舒坦了。

桑雅甯清清嗓，昂首挺胸地朝前走，整理好裙擺才緩而落座。

詹俊生問：“雅甯姐，你跑到哪兒去了。”

桑雅甯輕描淡寫地說：“散步啊。”

詹俊生瞪大眼睛：“這種時候還能散步，你心态可真好。”

桑雅甯笑：“就是太緊張才想去逛逛。”

詹俊生：“那你吃飯沒有。”

桑雅甯搖頭：“我最近要減肥。”

話落，有什麼東西撞向小腿。

桑雅甯垂眼看，是一顆沾有露水的蘋果。

詹俊生：“水果既能抵飽還不會胖，多少吃兩口，低血糖可難受了。”

桑雅甯怔了怔：“這是給我的？”

詹俊生将蘋果塞進她懷裡：“對啊。”

桑雅甯嘟囔：“我還以為你隻想着姜恩惠呢。”

“我們恩惠不喜歡蘋果。”

詹俊生撓頭傻笑，“她喜歡草莓和水蜜桃。”

桑雅甯咬牙：“......那我還得謝謝你？”

詹俊生小聲說：“不客氣。”

桑雅甯被噎個正着，發洩似地将那果子丢進包裡。

大概是因為徹底與姜恩惠撕破臉，但轉而獲得張利民的認可。

桑雅甯的狀态比先前好許多，每句台詞都念得十分清楚，甚至連間隔的喘息都滿懷情緒。

漸漸得，大家都不說話了。

張利民時而點頭，時而在紙面勾畫，卻再也沒有出言打斷。

桑雅甯讀完最後的台詞，長噓一口氣，不自覺地朝嚴浩看去。

對方正專注于台詞，并沒有察覺到她的視線。

桑雅甯垂眼，揚起的唇角僵在臉側。

詹俊生害怕張利民，全程捧着書本不敢擡頭。

嚴浩的台詞功底照舊卓越，每逢開口都像是在現場演講。

姜恩惠反倒經常出錯，越到後面表現越差，幾番與助理溝通說需要休息。

張利民不同意，編劇也無從再勸。

姜恩惠隻能硬着頭皮讀，沒有等圍讀會正式結束，就早先起身離場。

“明早八點，還在這個房間。”

張利民敲點着白闆，看向姜恩惠的助理，“聽清楚，不允許有任何理由遲到。”

助理抱着姜恩惠的羽絨服，一個勁地點頭說好，臨了又道歉又保證，承諾她們肯定準時到達。

桑雅甯給李蘋發消息：“什麼時候來接我。”

李蘋沒有回複。

桑雅甯：“劇本圍讀結束了，導演說我表現得不錯。”

許久，手機依舊安靜。

桑雅甯的指尖越點越快：“忙完的話就來找我吧，我在大廳等你。”

風推着雲，天色一點點暗下來。

姜恩惠趾高氣昂地向前走，全然不理會跟在後面的助理。

有名有姓的演員大都在經紀人的護送下離開，暮色逐漸降臨，會客廳内隻留有桑雅甯與詹俊生兩人。

“你怎麼還在這兒。”

桑雅甯問。

詹俊生說自己在等車，又問：“你呢。”

桑雅甯将手機反扣于膝頭：“我的經紀人很快就到。”

雲壓得更低，已有斜斜的雨絲落于叢林間。

詹俊生：“真好，我也想有經紀人。”

桑雅甯安慰，表示他遲早會擁有與其他演員相同的待遇。

詹俊生卻并不自信：“雅甯姐，我要是有你的悟性就好了。點撥兩句就開竅，再複雜的劇本也能夠駕馭吧。”

桑雅甯從沒想過會被人稱贊為有悟性，一時半刻還以為是自己聽錯了。

詹俊生的表情依舊誠懇，仿佛所有的言論都是真心話。

桑雅甯笑：“找準方法就好，實踐起來并不難。”

詹俊生可憐巴巴地望向她，像隻讨食的小狗：“什麼方法。”

桑雅甯清清嗓：“我隻說一次啊，你可要認真聽。”

殘存的陽光盡數消失，落地的雨滴越來越密集。

黑色奔馳停在靠邊的樹影裡，車内亮着暖調的燈光。

何立回頭問：“哥，咱不走嗎。”

雨水順玻璃滾落，視線越來越模糊。

嚴浩依舊看向遠方的窗戶，輕聲說：“再等一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