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款依舊是剛勁有力的兩個字:嚴浩。
桑雅甯輕撫着嚴浩的名字,眉宇間的神情比想象中溫柔。
分明沒有吃到糖,唇齒間的甜卻異常清晰。
她掀起盒蓋,透明的勺尖陷于白糯中,稍稍抿一小口,薏仁的香頓時侵入肺腑。
在桑雅甯的印象裡,但凡像嚴浩這樣的藝術家,大都手捧書卷,說來道去就是劇本人物,偶爾開一兩句玩笑也會上升高度,是雙手絕不染凡塵的‘仙人’。
可此時此刻,她正吃着‘仙人’熬得薏仁粥,一時間就有些飄飄然了。
嚴浩為何能觀察出她的不适,又為什麼要在争吵後的第二天為她洗手作羹湯。
桑雅甯已經無從去想,她咬着糖漬番茄,将一切的一切都歸功于自己的太有魅力。
李蘋潑冷水:“瞧你嘚瑟的,或許人家是做多了才想到你。”
桑雅甯張牙舞爪地反駁:“那怎麼啦,我看你就是嫉妒我和嚴浩的友情。”
李蘋咬着牙撓她癢。
桑雅甯又笑又叫,像隻肚皮翻天的青蛙在來回蹦跶。
鬧過一陣,兩人坐在沙發裡累得呼呼喘氣。
李蘋歪頭問:“姜恩惠還在為難你嗎。”
桑雅甯望向天花闆:“偶爾會刺撓兩句吧。”
李蘋皺了皺眉,眼裡流露出心疼的神色。
“诶呀,别這樣。”
桑雅甯笑,“以前更壞的我都聽過,他們講他們的,我也不會少塊肉。”
正式出道後,公司秉承着延續熱度的想法,給她塞了好幾部傳聞中的‘大制作’。
她那時從未接觸過表演,隻能全程按照導演和編劇的意思做,在那些不知真假的表揚中撞得暈頭轉向。
累也累,罵倒是一句也沒少挨。
公司卻想要明哲保身,是連半句聲明也沒發。她又慌又急又怕,躲到家裡連門也不敢出,直到張吾澤來勸她,她才在這位所謂好友的懷裡失聲痛哭。
再然後就是被背叛,是被罵得體無完膚,仿佛她存在于世就是最大的錯誤。
可是這些都已經過去了。
桑雅甯想,她不能再因為别人的錯懲罰自己。
桑雅甯說的是實話。
李蘋卻紅了眼眶,握住她的手怎麼也不松開。
時間在靜默中流逝。
桑雅甯抿了抿唇,試圖緩解悲傷的氣氛:“那件外套你送去洗了嗎,什麼時候送回來。”
“哈,你這會還在想别人!”
李蘋怒了,淚還沒擦就做勢要打,“小沒良心的,看我不收拾你。”
桑雅甯也笑,卻不躲也不逃,隻張開雙臂輕輕抱住她:“哎呦呦,我們家蘋蘋又長胖啦。”
“桑雅甯!”
一陣風,卷去遮天蔽日的霧。
太陽垂落又升起,再睜開眼已是嶄新的一天。
桑雅甯本以為薏仁粥和蘋果是意外,可剛到别墅,何立又跟做賊似地溜過來,他東張西望,見周圍的确沒人才松了口氣。
何立:“雅甯姐,早啊。”
桑雅甯:“早。”見他不走,猶豫地問,“有其他事嘛。”
何立搓着手:“真是抱歉,昨天讓你見笑啦。”
桑雅甯說,沒關系。
何立将藏在身後的物件遞給她:“這是給你帶的,草莓蛋糕。”
桑雅甯一愣。
何立即刻補充:“絕對不是外賣啊,是我排了兩小時隊才買到的。你看,糖霜還沒化呢。”
蛋糕的包裝十分精緻,覆在紙盒上的貼紙是星月的形狀。
桑雅甯:“抱歉,我最近在減肥。”
何立偏要将蛋糕塞給她,說這是私廚做的,每天隻限量五份:“全動物奶油,水果也是才買的,保證天然又健康。”
桑雅甯剛想要推還。
還沒有來及張口,何立就已丫子往回跑:“雅甯姐,我去接浩哥了啊。”
話剛傳至耳邊,何立已經沒了蹤影。
桑雅甯捧着蛋糕站在原地,皺眉想了想,後知後覺地嘀咕:“奇怪,他怎麼知道我介意外賣。”
蛋糕,面包,荞麥餅。
西餐,中餐,日式便當。
劇本圍讀會舉辦幾天,何立就給她帶了幾天的飯。
嚴浩倒是從未再主動來打擾,每逢休息,總會被張利民拖住腳步。
桑雅甯打開木質的餐盒,何立今日送的是包有金槍魚的手握壽司。
詹俊生瞅了眼,驚歎:“哇哦,這是從哪買的?”
桑雅甯小心翼翼地咬了口,唇齒間充斥着軟糯的香甜:“聽說是私廚。”
無論是草莓還是壽司,都是她曾在節目中推薦過的美食。
桑雅甯想,何立或許是真心想感謝她。
詹俊生依舊在吵,說何立這小子可以啊,花這麼多心思為她準備午餐。
桑雅甯沉默,悄悄地擡眸望向嚴浩。
後者并未注意到她,隻是專注地與張利民交談。
姜恩惠将咖啡擺在兩人的面前,笑眯眯地參與到劇本的讨論中,手指時而起落,像是在比劃着什麼。
三人間的氣氛十分融洽,俨然容不下旁者的參與。
桑雅甯抿唇,握住竹筷的手微微發緊。
何立察覺到她的視線,興沖沖地向她打招呼:“嘿,雅甯姐。”
詹俊生一拍掌,像是發現了某個新大陸:“哎呀,我總算知道啦。”
嚴浩被這動靜吸引,聞聲側目看來。
桑雅甯的心快要被吓出來:“你幹嘛呀。”
詹俊生神秘兮兮地湊到她耳邊,餘光卻掃向旁處:“雅甯姐,他是不是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