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雅甯怔了怔,轉眸看向他。
嚴浩:“草莓布丁。”
那布丁上的小熊手捧愛心,笑眯眯的模樣格外憨厚可掬。
桑雅甯有些遲疑,“這是給我的?”
嚴浩把小勺放置她碗邊,并未再多說勸阻的話。
前方,音響已經打開。
悠揚的伴奏回蕩在廳堂内,播放的曲調卻異常熟悉。
桑雅甯愣住,不可置信地看向高台。
屏幕上的藍字正明晃晃地寫着:桑雅甯,《鲸魚》。
“诶,怎麼是這首歌?”
衆人皆交頭接耳,議論紛紛:“真是奇怪,在搞什麼呀。”
吱啦啦一聲響。
刺耳的噪音使周遭的家夥全閉了嘴。
姜恩惠接過話筒,莞爾道:“感謝諸位擡愛,但有人比我更需要這個舞台。《長夜歌》是部優秀的作品,自然要多給後輩機會。張導,您說對不對。”
張利民喝了兩三杯酒,紅着臉直點頭。
姜恩惠笑:“那麼就有請桑雅甯小姐上台,給大家帶來一首冷門歌曲《鲸魚》。”
話落,所有的目光皆望過來。
桑雅甯一用力,将布丁上的笑臉戳了個稀巴爛。
她做夢也沒想到,姜恩惠會在保全自己的情況下,還不忘給她找難看。
嚴浩蹙眉,正欲站起身來。
闆凳剛向後挪移,桑雅甯就扯住嚴浩的衣袖:“坐着,沒有你的事。”
詹俊生意識到不對,鼓掌的手逐漸停住:“雅甯姐,你想唱歌嗎,如果你不願意—”
“我當然願意。”
桑雅甯笑了,緩步走向姜恩惠,“恩惠竟能處處為我考慮,我自然是感動萬分。”
桑雅甯:“但《鲸魚》畢竟是冷門歌,總不能在這種場合掃大家的興。”
姜恩惠挑眉:“那你想唱什麼。”
“要不就選你的代表作吧,”
桑雅甯輕飄飄開口,“《滴滴答》怎麼樣?”
姜恩惠的笑容頓時僵住。
嚴浩卻不禁揚起唇角。
詹俊生急得跺腳:“哎呀,怎麼偏挑這首口水歌,我們恩惠最讨厭别人提她的黑曆史。”
看客們大都明白此時的狀況,皆是默不作聲地看熱鬧。
姜恩惠反複擰着話筒,似乎想要将這圓柱擠出水來。
張利民:“好啊,就選這首。大家都開心嘛,也圖個喜慶。”
導演都發話了,姜恩惠隻能聽從,她假笑着将話筒遞給桑雅甯:“警告你,别搞小動作。”
姜恩惠純屬多慮了,桑雅甯早在出道前就發誓,她絕對不會玷污任何一個舞台。
心髒因興奮而狂跳未歇,即使已有數年未曾登台歌唱,那些刻于她骨血裡的習慣依舊存在。
桑雅甯望向台下衆人,深呼吸,揚起唇角。
是笑着,朝所有觀衆招手,然後于溫暖的燈光裡,将話筒貼近唇邊。
“滴滴答,是雨水落在青草地。”
桑雅甯開口,聲音格外甜美,“歇鳥弄濕翅膀,魚兒在池中轉圈。”
有聽衆在竊竊議論,說這首歌就是童謠,應該來拿哄無法入睡的孩童。
旁人開始附和,于是吵鬧聲再度響起,大抵出于禮貌,倒是誰也沒有嗤笑出聲。
嚴浩看向站在舞台中的桑雅甯,眉宇間的神色更為溫柔。
詹俊生瞧了眼他,又望向桑雅甯,不覺咬住筷子,思索般地皺眉。
站在舞台上的桑雅甯,的确是最耀眼的女孩。
她歌唱着,就像是沐浴春雨而來的天使,即使周遭太多嘈雜,仍舊不改初心。
忽地,一陣吱啦啦的響。
伴奏突然停止,亮堂的屏幕也暗下來。
已有聽衆察覺不對,互相交耳着議論紛紛。他們時而看向桑雅甯,在賭她會不會淚奔離開。
可是并沒有。
桑雅甯緩而阖眸,垂于身側的手擡起,打拍子似地輕輕搖晃:“滴滴答,滴滴答。”
“在春雨中等你的回信,好想說出那句,喜歡你。”
純淨的女聲蓋過所有嘈雜,人群逐漸安靜下來,大家注視着她,沉醉于曼妙的歌聲裡。
等最後一個字落地,桑雅甯才緊張地睜開眼。
驚豔,訝然,不可置信。
她在看客們的目光中得到認可,更急不可待地尋找那雙溫柔的琥珀色的眼睛。
終于,桑雅甯在人群中捕捉到嚴浩的視線。
對方微笑着,正滿懷贊賞的望向她。
桑雅甯也捧着話筒笑了,歡喜得像是得到特别嘉獎的孩子。
嚴浩坐在低處,望向站在高台的她,微微恍神,竟記起很多年前。
路演舞台上,十八歲的桑雅甯在團隊中盡情唱跳。
嚴浩本要去父親家拜訪,無意間看她一眼,就再無法挪開腳步。
于二十五人的隊列裡,她亦是最亮眼的一個。
天空開始飄雨,圍聚的人群逐漸散去。
他壓低帽檐,也想要随之離開。
“等等。”
身後有人在喊。
口袋内的手機叫嚣未歇,是母親在呵斥他不許去找那個出軌的男人。
嚴浩挂斷電話,裝作不經意地駐足。
那陽光般的女孩已經跑過來:“你是《加油吧少女》的觀衆嘛。”
嚴浩避開她的視線,點頭。
她遞來一把淡粉的傘,說:“非常感謝你的支持。”
根本無從開口,心髒仿佛要躍出胸膛。
不論嚴浩如何回想,當時的他一定呆傻得可笑。
可那女孩卻毫不在乎,拉扯着胸口的名牌,笑着說:“千萬要記住我哦,219号,桑雅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