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雅甯恍然擡眸,怔怔地撞向嚴浩的視線。
嚴浩的眼中确實并無責備,隻是拂開她貼于唇邊的發:“所以别哭了,好不好?”
桑雅甯:“你......不怪我?”
嚴浩點頭:“嗯。”
桑雅甯:“可是我毀約了,你難道一點也不生氣嘛。”
桑雅甯擡眸看向他,眼神裡滿是自責與愧疚:“嚴浩,我應該向你道歉的。”
嚴浩擡手,冰冷的指尖拭去她眼角的淚。
桑雅甯瑟縮着,沒有避開。
嚴浩輕聲說:“桑雅甯,我原諒你了。”
視線觸及的一瞬,堵在心口的擔憂随及消散。
桑雅甯松開掐破皮的手指,眸間的淚水又要失去控制。
她别開眼,不想讓對方看見自己失态的模樣。
好奇怪。
為什麼嚴浩總是無條件地包容她,仿佛她可以毫無顧慮地去做任何事。
可是在這個世界上,當真有不求回報的關心嗎?她真的可以接受對方予以的偏愛嗎?
桑雅甯迷茫得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就像是突然被收養的孤兒,既心覺歡喜又害怕是身處夢境。
忽而,聽見碗筷碰撞的響。
桑雅甯提起眼皮朝左瞧,紅豔的草莓已經被擺在身旁。
嚴浩将瓷勺遞給她,笑着說:“還記得嗎,難過的時候要吃甜品。”
桑雅甯看向嚴浩的笑顔,心跳在一點點加快。
所有的顧慮與遲疑盡數泯滅,然後她聽見了從心底傳來的回答。
“可以的,當然可以。”
“他可是嚴浩,是站在你身旁,信任你支持你的人呀。”
“所以别害怕了,再大膽試一次吧。”
聲音一遍又一遍地催促,唇角像被蠱惑般無法抑制地揚起。
桑雅甯從嚴浩的手中接過小勺,指尖輕蹭過他的指尖,将浸入糖水的草莓送入口中。
隻輕輕一抿,果味的酸甜頓時占據唇齒。
她輕松地幸福地笑了,眯起眼時像隻小狐狸:“好好吃。”
嚴浩沒有回答。
桑雅甯舀了勺果汁,遞在他的唇邊:“要不要嘗一嘗。”
嚴浩再沒有先前的青澀,緩而咬住勺尖,淺棕的瞳孔依舊注視着她。
桑雅甯手一顫,在嚴浩的眼中找到了驚慌失措的自己,紅暈頓時蹿至耳尖。
躲閃就意味着認輸,她不得不迎上嚴浩的視線。
可是好奇怪。
怎麼會有種被他吃掉的錯覺?
桑雅甯愈加用力,右手卻頹軟地握不住瓷勺。她看着嚴浩吞掉那鮮紅的糖汁,也不自覺地咽了咽吐沫。
‘包廂裡開暖氣了嗎。’
桑雅甯暈乎乎地想,‘現在真的好熱啊。’
咚咚—
有人敲門。
嚴浩這才慢悠悠地坐回去,文雅地用濕巾擦拭唇角。
是服務生端着滾燙的水煮魚進來,房間内立刻漂浮着椒麻的氣息。
燭火在灼燒鐵鍋,如煙的蒸汽順勢升起。
桑雅甯終于找到燥熱的原因,将一切都怪罪于明火的出現。
“啊對,你剛才是不是有話要和我說?”
桑雅甯吞了兩口水,勉強恢複鎮定,“我好像聽見你在叫我的名字。”
嚴浩緩而垂眼。
桑雅甯緊張地攥住水杯,安靜地等待着嚴浩先開口。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鍋中的醬汁發出咕嘟咕嘟的響。
嚴浩輕輕搖了搖頭,說:“沒有,什麼事也沒有。”
桑雅甯一怔。
嚴浩已經将魚片夾入碗中,用筷子挑撥着混入其間的刺:“先吃飯吧。”
話落,斬斷了繼續交談的可能。
桑雅甯咬着筷子,時不時擡眸看他。
嚴浩卻再沒有回應她的視線。
心中愈發忐忑,不自覺地就想要解釋。
桑雅甯将碗裡的花椒一粒粒向外挑,小聲說:“你知道澤海要開展周年慶嘛。”
嚴浩的手一頓。
桑雅甯:“我們公司受到澤海的資助,所以必須要派代表前往。”
嚴浩總算擡起頭來。
桑雅甯指向向自己的胸口,無可奈何地撇唇:“然而很不幸,我就是被選中的那個倒黴蛋。”
嚴浩:“如果不想去,可以拒絕嗎。”
桑雅甯撥浪鼓似地直搖頭:“當然不行,這是老闆的要求。”
嚴浩微微蹙眉,沉聲問:“桑雅甯,你有沒有考慮過離開公司?”
桑雅甯怔住。
嚴浩:“《長夜歌》上映後,你的聲名必定提高,屆時你就有能力建立個人的工作室。”
桑雅甯張了張口,竟是說不出一句話。
哪怕位于頂峰時期,她也從未有過自立門戶的想法,更何況現在的她早已經失去選擇的權利。
“謝謝你的建議。”
桑雅甯笑,上翹的長睫交疊成線,“但是如果我擅自離開,我的經紀人一定會非常傷心。”
嚴浩沒有接話,眼神的疑惑卻似乎在問:‘這和旁者有什麼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