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屋内黑洞洞得。

桑雅甯像具屍體般躺在床上，眼睛哭得又紅又腫，仍直勾勾地盯向天花闆。

她實在睡不着，嗓子也很痛，喉嚨裡像是堵了什麼東西，無論怎樣吞咽都感到難受。

越是安靜就越煎熬，腦海裡盡是李蘋痛苦的臉。

雖然怎麼都不願承認，可桑雅甯的确非常了解張澤吾，

那時候，他們的關系才隻能稱得上朋友，周圍人就曾多次警告她，說張澤吾絕對惡劣，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桑雅甯當時被虛假的善意迷惑，根本不相信外界的傳言。她總是如此，比任何人都注重自己的感覺。在那時候的她看來，張澤吾一定不會與包養和吸/毒沾上關系。

可如今事實擺在眼前，她簡直恨透了年幼時那個愚蠢又無助的自己。

李蘋失聯已有一周，桑雅甯又無從得知照片拍攝的具體時間。她隻能像個絕望的信徒般祈禱，希望老天别再傷害她在乎的人。

身體是疲憊的，大腦卻格外清醒，似乎有刀片順喉嚨下滑，簡單的呼吸也變得異常疼痛。

桑雅甯掀開被褥，想起身倒杯水喝。

可尚未等足尖落地，從後探來的手就摟住她的腰。

嚴浩的掌心揉着她的小腹，輕聲問：“去哪？”

桑雅甯愧疚地說：“吵醒你了嗎。”

“沒有。”

嚴浩搖了搖頭，順勢将她摟入懷中，“我一直都沒睡。”

桑雅甯依靠着他的肩膀，乖巧地像隻疲憊的貓，垂眼嘟囔：“我有些渴，想喝水。”

話音剛落，床頭的燈就亮了。

桑雅甯撐起紅腫的眼睛轉頭看。

嚴浩已經将加了蜜糖的溫水遞到她的唇邊：“小心燙，慢些喝。”

桑雅甯咬住杯沿，小口小口地咽着水，直到清甜的液體淌過肺腑，那股令人煩躁的熱才緩而退去。

嚴浩：“好一點了嗎。”

桑雅甯點頭，啞着嗓子說：“......謝謝。”

桑雅甯的眼圈和鼻尖都紅紅得，雙頰在夜燈的映襯下白得發亮，整個人蜷成一小團，活像隻縮在草垛裡的小兔子。

嚴浩忍不住撫向她的發頂，理順那些蓬亂的不乖巧的碎發。

桑雅甯仰起臉，本能地蹭着他的掌心。

夜色靜谧，肌膚相貼的溫度點不燃情/欲，卻足以給予桑雅甯永世難忘的慰藉。

她眷戀着他給的溫柔，而再不願去想明日可能發生的事。

“困不困？”

嚴浩輕聲問。

桑雅甯搖了搖頭，握住他的手：“我們說些話吧。”

“好。”

嚴浩将夜燈的亮度調至最低，掀開薄被，躺在桑雅甯的身邊，“你想聊什麼。”

桑雅甯撥弄着嚴浩的手指，把出道至今的所有事都說了。

從怎麼通過選秀的，到如何認識李蘋，再到遇上張澤吾的過程......

她從前就恨不得将埋藏許久的心事全吐露而出，讓全世界的人都來聆聽她的委屈，可當真正開始傾述時，内心反而越來越平靜。

嚴浩給予她極大的尊重，既沒有出言打斷，也沒有提出不合時宜的詢問，從頭至尾，隻安靜地傾聽着。

杯子裡的水逐漸空掉，窗外再也聽不見風的聲音。

桑雅甯用力地握緊嚴浩的手，像在對他說，又像在提醒自己：“明天無論發生什麼事，我都要親手了解與張澤吾的恩怨。”貝齒咬着唇，擡眼問，“我能做到的，對嗎。”

嚴浩莞爾，俯身覆上她的唇：“嗯，我相信你。”

又是一番耳鬓厮磨，緊束于腰間的衣帶緩而落地，掌心貼于肌膚，交融的體溫燃盡空氣中殘留的冷。

他們抵死相擁，以親吻代替所有語言，互相傾訴着藏在心底的情愫。

直至耗盡最後一絲力氣，直到胸腔裡滿是對方的氣息，蜷縮至發麻的足尖才稍稍放松。

汗水順着脊背滑落，在床單上開出璀璨的花，雪白揉進了夜色，似乎連月光都較先前溫柔。

有風徐徐而來，吹動窗邊的簾紗。

淺薄的布料拂起又降，勉強遮住相互依偎的身影。

桑雅甯靠着嚴浩的肩膀，長睫無力地微垂，胸口小幅度地起伏着。

嚴浩吻了吻桑雅甯的眉心，輕聲說：“累就睡吧，明天還有重要的事要做。”

桑雅甯蹭着他的頸窩點頭，貝齒咬着唇，嗓音低啞：“其實，我還有一個疑問。”

“嗯？”

“你......是從什麼時候喜歡我的？”

話落，搭在腰間的手微微僵住。

桑雅甯擡眼，看見嚴浩滾動的喉結，又默默垂下眼簾：“不方便說嗎。”

嚴浩托起她的下巴，拇指稍許用力，讓那雙逃避的眼睛面向自己：“如果你好奇，我會把關于我的一切全告訴你。”

桑雅甯的眸子亮起來，手肘撐住床畔，膝蓋挨着他的膝蓋：“真的嘛，那我現在就想知道。”

嚴浩輕刮了下她的鼻尖，笑：“但是我有一個條件。”

桑雅甯眼裡的光又暗下來，斜切一眼他，轉身躲進被窩裡：“抱着你的條件睡覺去吧！”

嚴浩摟住她的肩膀，調侃地問：“這樣就放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