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洞外,隻見南初以指尖抵着唇,發出一陣奇特的鳥鳴聲,随後遠處傳來一陣同樣的兩長一短的鳥鳴。
“這就行了??”霁月滿眼不可思議,這不合理,這山林這麼大,這麼深遠,這都能判斷出從哪裡傳來的?
“嗯,等會吧。”
果然,沒過一會,十一等人的身影便出現在錯落的林木之間。
“落羽可還好?”不待南初開口,霁月便急急地問道。
十一看了一眼南初,見南初微微點頭,朝霁月拱手道,“落羽無事,已經在醫館包紮傷口了。”
“十一,你帶兩人去昨日的山澗下,将屍體全數焚毀。”
随後,衆人扶着受傷的南初往山下走去。
張大夫見到南初的傷,驚地臉色都發白,不過也未多問,隻默默地轉身去煎藥。
霁月給南初重新上藥後,來到内堂時,張大夫正在爐前有一下沒一下的扇着爐子,見霁月進來,一臉欲言又止的樣子惹的霁月笑了出來。
“張大夫,我看你從我們下山就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有什麼話,你但說無妨。”霁月撩起衣袍在爐邊坐下。
“時丫頭,你是我們整個常山鎮的恩人,這些話,老頭子是有些交淺言深了,不過,你與那位二皇子将來的路怕是不好走。”
霁月低低的垂着頭,“我知道,但是,我想試一試。”
“咳咳……”身後傳來幾聲咳嗽聲,二人轉過頭去,是南初倚在門框上,臉色蒼白一片,眉眼卻帶着一抹輕快的笑意。
“你們聊,我把藥拿去給落羽。”
“你……”
南初笑着走近霁月,“霁月,我很高興。”
“嗯……”
“聽說趙遠他們準備了一個驅疫宴,我們晚上一起去看看?”
霁月輕輕點頭,随後又急急擡頭,“你的傷……”
“無事,再說不是還有我們的時神醫麼。”
剛入夜,便聽到寂靜了許久的街道傳來一陣吵嚷聲。
霁月與南初站在街頭,霁月無法形容此刻的心情,這就是劫後餘生的沖擊嗎?
進鎮第一日看到的荒涼破敗仿佛一場夢一般,此刻,破敗的店鋪都被挂上了紅色的燈籠,燃燒的燈火印得街道一片通明。
街道兩邊擺滿了零零散散的攤子,雖然東西不多,卻熱鬧非凡,每個人臉上都是一片喜氣洋洋,空氣中泛着一股甜蜜蜜的糖水的味道。
當日枯黃的枝頭,如今挂滿了黃色、紅色的絲帶,這是對亡故之人的思念,對他們亡魂的召喚。
“時大夫,快來,試試俺的烤番薯!”
“來來,還有我的糖葫蘆,這可是我的拿手好活!”
剛走進街道,霁月便被攤販塞了個滿懷,雙手被塞滿了東西。
她求救般朝身側的南初看去,隻見他也好不到哪去,懷裡堆地滿滿的瓜果點心,不知是誰将一個兔子燈籠挂在他脖子上,虧得沒有點着。
南初一身黑色長袍,一張臉黑沉沉的,可也擋不住百姓一股腦塞過來的熱情,大概是十一實在看不下去,上來接過二人手中的東西。
霁月留了一串糖葫蘆,慢慢地吃着,糖水在嘴裡化開,一股清甜之味從舌尖蔓延到胃裡,山楂是新鮮的,咬下去,一股酸味直擊天靈蓋。
霁月酸地眯起了雙眼,轉頭朝南初不停揮舞着手裡的糖葫蘆。
“這麼好吃嗎?”南初看着面前五官齊飛的霁月,“給我吃一個。”
随後,抓着霁月的手,就着咬了一口,咔嚓咬下去,一股酸味直接沖擊他所有的味覺,那一瞬間,他隻覺得舌根都被酸麻了。
見他臉色一僵,霁月皺着眉咽下了嘴中酸到人神共憤的山楂,“我想跟你說,這山楂太酸了。”
南初兩三口便吞下那酸倒牙根的山楂,看着霁月那張眉眼中全是狡黠的笑意的臉,忍不住擡手掐了一下。
“走吧,上前面去看看,下次去王城,我給你買真的拿手好活的糖葫蘆。”
第一次聽到他提到王城,霁月好奇地問,“你們王城裡,也有這麼……嗯……接地氣的小吃嗎?”
南初眉頭輕挑,接地氣?
這樣的形容,莫名的覺得……很貼切。
“有啊!我們又不是生出來就這麼大了,誰小時候沒有饞嘴的時候,禦廚為這些小東西估計沒少費心思。”南初看着霁月手裡的糖葫蘆,隻覺得頭皮一陣陣發麻。
“也是,那你們也叫糖葫蘆嗎?哦~叫金糖葫蘆,上面得貼金箔才能入你們皇子的眼吧?”霁月反身面朝南初,一步一步往後退着。
如今疫情大好,鎮上的人雖沒有全部恢複,部分病人仍需要接受隔離治療,但是剩下的人又重拾了對生活的希望,整座城市仿佛又活了過來。
這樣的感覺,真好。
“看路。”南初将人掰正,也實在是受不了看她嘎嘣嘎嘣咬那個能酸倒一大片的糖葫蘆。
“月姐姐!月姐姐!”
前方傳來一陣陣呼聲。
霁月踮起腳四處張望着。
“月姐姐,這裡,這裡。”
是阿玲!
“阿玲!”
這幾日阿玲都在幫忙隔離病人,已多日未見,霁月将糖葫蘆往南初手中一塞,往前跑去。
“月姐姐,快跟我走,前面要放孔明燈了,我給你們留了一展最好看的,你跟他一起放。”阿玲臉上露出一抹輕快的笑。
“孔明燈?”
“嗯嗯,這是常山鎮的老傳統了,放燈,驅邪避災,快。”阿玲拉着霁月的手使勁往人群裡鑽。
三人來到河邊時,已經有稀稀疏疏的幾盞燈升空。
“來來來,看我給你們留的燈!”
霁月看着面前比她還高的孔明燈,“阿玲,這孔明燈真是!”霁月豎起大拇指。
霁月将筆墨塞給霁月,“把你們的願望寫在燈上,把火點起來,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