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霁月已經能穩穩當當縱馬疾馳了,落羽陪着她練了許久。
四人用過午飯後出發的,還未落日便已到了雁兒城城門口,城門緊閉,好在霁月有大昭的路引,否則幾人根本連城門都進不去。
城中街道一片寂寥,整條街安靜得隻有風刮動門闆的砰砰聲,偶爾有行經的路人,也是一臉行色匆匆,看向幾人的眼神充滿着戒備。
幾人站在張府門前,十五上前拍了拍門,等了許久,門終于打開了一條縫,怕是許久未開過,開門時發出難聽的“吱呀“聲。
門縫中露出一張消瘦挂滿褶皺的臉,“誰呀?”
那婆子的聲音嘶啞異常。
“老婆婆您好,請問這是李府嗎?我們是來找李府的張秀蘭的。”霁月上前徐徐說道。
“找夫人的?你們是誰啊?這李府如今就剩我們幾個老婆子,什麼值錢的東西都沒有了,你們死了這個心吧!”說着便要關門。
“是張老大夫讓我們來的,聽說張大娘病的厲害,我是大夫,來給張大娘治病的。”霁月忙伸手推住了欲合上的大門,好在老婆子年歲大,關門也沒什麼力氣。
“張老大夫?”老婆子不知哪來的力氣,唰的一把拉開門,“我們都以為,你們不會來了。”
“老夫人病了一個多月了,前陣子還好,用着藥,好歹還能吃點東西,如今藥也沒了,這幾日這城裡,大夫都不知去哪裡了,老夫人眼看着一日比一日虛弱,今個兒,連湯水都喂不進去了,前幾日我好不容易找到個願意替我們送信的,原也都不報希望,不成想,你們竟真的來了。”
婆子一邊帶着幾人往裡走,一邊不停地念叨着。
“這府中其他人呢?”一路走來,偌大個府邸,竟一人也沒看到。
“前些日子,都走了,老夫人的身子實在是不成,我們幾個老婆子就自告奮勇留下來陪着老夫人。”
霁月随着老婆子走進房内,看到床上消瘦見骨的張老夫人,已然是出氣多進氣少了,若是再晚來一日,怕就……
【風寒肺炎】
霁月掃了一眼系統提示的病症,又細細為老夫人把了脈。
張老夫人病症拖的太久,如今身體虧空的不行,隻能以藥物慢慢調理着,若是用猛藥,身子怕是受不了。
重新拟好了藥方,将帶來的藥材一并交給帶路的老婆子,“我們會在這裡逗留兩日,待張老夫人有起色後再動身回去,您且寬心。”
“我會治好老夫人的。”
老婆子捧着藥,低頭不語,隻跪下砰砰磕了兩個響頭。
随後幾人退出了老夫人的房間,落羽走近霁月,“時大夫,逗留兩日怕是不妥,進城時,我看城牆上的士兵都全副武裝,怕是開戰在即,咱們必須盡快撤離。”
“我要是這會走了,張老夫人活不過三日,那跟我親手殺了她有什麼區别?”霁月轉過身定定地看着落羽,“若是沒有來也就罷了,既然來了,我不能視而不見。”
“我知道了,我跟十五十七去将院子檢查一遍,我等勢必誓死守好李府。”說完,落羽便轉身離開。
霁月張了張嘴,想讓他們先回去的話又咽了下去,想來,他們也不可能先走。
李府的院子雖然沒有金雕玉砌的華麗,但是院中有個小小的水池,池水叮叮咚咚地流淌着,池中有幾個紅白相間的錦鯉,似乎是一點也沒有感覺到外面風雨欲來的氣息,仍優哉遊哉地遊着。
霁月在池邊的廊下坐下,院牆外時不時傳來路人急匆匆的趕路聲。
大昭和滄瀾的這場仗,打了好兩年了,這座邊城的城鎮平日裡無人問津,一旦爆發戰火,卻是首當其沖。
阿鲲,你還好嗎?
這場仗,會牽連到你嗎?
第二日,張老夫人服了幾貼藥下去,已然有了一些起色,氣息逐漸平穩起來,衆人都松了一口氣。
當日守門的老婆子臉上的褶子都變的松泛了一些。
還未來得及松口氣,忽的,空氣中傳來一陣劇烈的震蕩聲。
砰!砰!砰!
霁月隻覺得仿佛心髒都一并要被震碎。
院牆外忽的傳來一陣又一陣的倉亂的腳步聲。
她忙跑出房外,剛打開門,落羽正從院牆外一躍而進。
“時大夫,滄瀾的士兵要破城了,他們守不住的,咱們必須要撤退了。”落羽一手提着慣用的劍,劍尖有絲絲血迹滴落,一手拉起霁月的手,“城中亂成了一團,十五和十七去探路了。”
“那張老夫人和那老婆子怎麼辦?”
“隻要城内的人不自相殘殺,他們不會有事的,此次必是吳廣全帶兵,吳将軍帶的兵絕不會傷害無辜百姓。”
吳廣全?
霁月垂眸想了想,上次在常山救了她和阿鲲的那個五大三粗的将軍?
“好。”
身後的老婆子推了一把霁月,“孩子,去吧!我們幾個老婆子,沒什麼值得他們惦記的了。你能冒着危險替老夫人跑這一趟,已然足夠了。”
還未來得及說些什麼,落羽一把撈起霁月,往肩頭一扛,縱身一躍,翻過圍牆,順着街道不停狂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