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秋香隻得向譚母投去求助的目光。那倒座房是下人住的,她不想住那裡。
譚有良那人在乎臉面,他做不出破口大罵的行徑來,但譚母能。
譚母見譚明宗一家受了委屈,當即便扯開嗓子要罵宋音:“你這個……”
敞開的窗牖後,陡然露出柳老太太的臉。
譚母受驚咬到了舌頭,頓時疼的嗷嗷直哭。她話都說不了,更别說替譚明宗一家出頭了,最終被譚春燕扶回去了。
李秋香見公婆都走了,頓時覺得沒了指望,她眼神怨憎望向宋音:“大嫂,你連最後十日都不肯容我們麼?”
養不熟的白眼狼,說的就是李秋香他們這種人,所以宋音現在也不打算養了。
“若連最後十日都不肯容你們,我這會兒已經讓人把你們的東西扔出去了。當然,弟妹你們若是覺得,你們身嬌肉貴住倒座房委屈了,那也可以現在就搬出去。”
“你——!”
譚明宗大聲打斷李秋香的話:“夠了,你何必再同她多費口舌!”
先前知道這宅子落的是宋音的名,譚明宗為了能繼續住在這裡,才會對宋音伏低做小。如今這個願望破滅了,譚明宗便也不再僞裝了。
他穿着文人衫,站在院中叫嚣着放狠話:“宋氏,你欺人太甚,我大哥剛入土為安,你就不顧念我同他的兄弟之情,将我們一家四口趕出去。待來日我高中時,你也休想再拿我大哥做借口,讓我庇佑你們孤兒寡母半分。”
“二弟口氣倒是不小,隻是我剛嫁進譚家時,爹娘就說要集全家之力供你讀書,待來日你高中時,我們全家人也能跟着享福。可現在我孩子都六歲了,你怎麼還沒高中?”
宋音這話簡直是戳在了譚明宗的肺管子上,譚明宗瞬間被氣的跳腳。
但宋音卻懶得再搭理他,隻徑自吩咐:“都愣着做什麼?還不快幫二少爺他們将東西搬去倒座房。”
說完,宋音便進房裡去了。下人們卻不敢有絲毫懈怠,當即替譚明宗夫婦搬起東西。
李秋香見平日對她言聽計從的下人們,此刻将她的話當耳旁風,氣的罵他們拜高踩低。偏偏昱哥兒這個不開眼兒的,還在旁邊一直追着問:“娘,我們要搬去的大宅子比這裡還大嗎?”
李秋香聽到這話,氣的打了昱哥兒一巴掌,譚明宗當即又罵李秋香。
一時院子裡吵哄哄的,宋音讓人将院門關上,譚明宗一家的吵嚷聲就被關在了外面。
琢兒不安的看向宋音,小聲問:“阿娘,這裡是二嬸他們住的地方,我們住在這裡,二嬸他們不會把我們趕回倒座房麼?”
譚月雖然沒說話,但從她的神色不難看出來,她同譚琢想的一樣。
譚明铮不在家,不僅宋音在譚家過的艱難,雙生子姐弟也時常被譚明宗的兒女欺負,所以他們才會有這種擔心。
宋音蹲下來,摸了摸他們的臉,輕聲道:“不會,二嬸他們過幾天就搬出去了 ,以後我們住這裡,不會有人再欺負你們了。”她會保護好他們的。
兩個孩子重重點頭,眼裡逐漸有了神采。
柳老太太原本還有些疑惑,從前膽小怕事的外孫女,現在怎麼跟變了個人似的。但此刻,看着宋音神情堅定告訴雙生子姐弟這番話時,她找到了答案。
譚明宗一家被狼狽的趕去了倒座房,譚明宗夫婦心裡本就不舒坦,偏生昱哥兒還一直在吵鬧,說這裡髒,他要回他們的院子住。
李秋香也不想住這裡。
但她知道,主院他們是回不去了,她隻能将主意打到譚有良夫婦住的東廂房上。
可東廂房裡除了譚有良夫婦之外,還有譚春燕。
譚春燕看出了李秋香的心思,便不耐煩道:“反正二嫂你們在這裡也住不了幾日了,搬來搬去的多麻煩,再說了倒座房離門口近,到時候你們搬東西也方便。”
“我們大人是不打緊,可昱哥兒和秀姐兒年紀小,那邊夜裡濕冷,我怕他們身體受不住。”李秋香拿孩子來做擋箭牌。
譚母眼下傷了嘴說不了話,譚有良便道:“讓秀姐兒去和她姑姑睡,昱哥兒去他三叔那裡。”
李秋香:“……”
拿孩子當擋箭牌,現在孩子們有了去處,譚明宗夫婦倆隻得住倒座房。
他們兩口子雖然也是窮苦人家出身,但這幾年沾了譚明铮的光,他們也過上了呼奴喚婢的日子。如今驟然被趕來這裡住,他們不适應極了。
當天夜裡,他們一會兒嫌床硬,一會兒覺得哪兒在漏風,夫妻倆一宿都沒睡好。
第二日天剛蒙蒙亮,他們夫妻倆就黑着臉起了。譚明宗同李秋香交代:“你去問娘他們要銀子,我去看宅子,拿到銀子後,我們馬上就搬走。”這破地方他是一天都不想待了。
李秋香也吃不了這種苦,她送譚明宗出門後,就去找譚有良夫婦了。
譚有良當初之所以肯宋音三百兩,是想着這三百兩不過是左手倒右手的事。如今宋音将譚明宗兄弟二人趕出去,譚有良便提出讓宋音各給他們五十兩做安宅銀。
“爹,你是睡糊塗了不成?我向來隻聽說,爹娘給兒子安宅銀,可從來沒聽說,長嫂給小叔子們安宅銀的。”
譚母傷了舌頭,這會兒她氣的吱哇亂叫,但卻沒人聽得懂她說的是什麼。
李秋香知道譚有良的性子,便抹着眼淚哭訴:“大嫂,就當是我們夫妻問你借的成麼?”
“如今老大不在了,你幫襯老二和老三,又何嘗不是在幫你們孤兒寡母。”譚有良闆着臉說教。
宋音攤手做無奈狀:“我倒是想幫,可我現在也沒銀子呀。”
“大嫂,你不想幫直說便是,何必用這種拙劣的理由搪塞我,明明娘才給了你三百兩銀子的。”
“哦,我想着那麼多銀子放身邊不安全,就讓邬家兄妹替我暫且先保管了。弟妹你若是不信,我可以請邬家兄妹過來為我作證。剛好你不是說要借銀子麼?我讓他們來順便做個見證?”宋音含笑望着李秋香,大有一副隻要你點頭,我立刻将人叫來的架勢。
李秋香兩口子隻想空手套白狼,一聽宋音這麼說,她瞬間不說話了。
眼看宋音這邊是白拿不到銀子了,譚明宗夫婦便扒着譚有良夫婦吸血,譚明祖有樣學樣,也不甘落後。
譚春燕是知道爹娘家底的,她生怕爹娘隻顧兄長們不顧她,便也跟着進去攪和。
宋音看了幾日的好戲後,估摸着火候差不多到了,便讓人将得了李秋香授意的秀姐兒放進主院,讓秀姐兒順利找到了李秋香藏的私房錢。
然後轉頭又讓人将這事告訴了譚母。
譚母那麼精明的人,自然馬上就意識到了譚明宗夫婦的小算盤,她當即沖到倒座房将他們兩口子罵了個狗血淋頭。
但李秋香也是個狠人,她愣是沒将從譚母那裡賣慘得來的銀子還給譚母,反而第二天一早,就撺掇着譚明宗搬了出去。
而他們搬走的第二日,譚明祖也搬出去了。
譚家兄弟這一走,宋音就開始大展拳腳了。